腔里发出似笑的沉闷感叹,“我这老家伙一死,他就马上乖乖去做别人的狗”
“您知道阎昀对我们说什么了吗”殷槐蹙起眉尖,目不转睛地盯着阎肃流愈发透明黯淡的身影,“他说,爷爷这一生都活得很苦,是心里的苦,好像一直在和看不见的东西斗争着。问他,他也是绝口不提。”
“阎昀还说,从小到大,他一直将您的话奉若圣旨,您要他怎么样便怎样。可是这一次,他不能再错下去,再听您的了”
“他只希望,他的爷爷能不再受执念羁绊,不再受锁魂钉的痛楚,早日轮回,早日解脱。”
“蠢材。”
“蠢材。”
“果然是无可救药的蠢材”
只见阎肃流宽大的群青色长袍,像是被灌满了气流,翻飞舞动犹如鹰隼的翅膀,他的身下,又有黑影疯狂地忽隐忽现。只是锁魂钉已被拔除,心象结界之术被破,他是再也不能肆意妄为了。
“噶啦”
四面八方,齐齐传来清脆的声响,悠远回荡,洞穿灵魂,好像罩着这个世界的透明器皿,就此粉碎破裂。
虚假的天幕,虚假的大地,虚假的冥府,虚假的宵明院和宵明湖,所有虚假的幻境,都开始分崩离析,悄无声息地化作无数漫天飞舞的细密光粒,如同倾斜而下的暴雨,洒落在三个人的身上。
“离开吧。”殷槐平静地注视着阎肃流。
“离开哼,难怪,那本典籍上并没有写。”阎肃流笑了,狡黠,刻薄,又无比得意。
“你知道心象结界的本质是什么吗它是施法者不惜以自己魂魄为代价创造的死后乐园。在这里,可以延续生前的生活,可以做一场不醒的美梦,但是,它与施法者同生共死,已成一体,一旦将自己圈禁其中,又如何出得来呢”
“滚吧,都滚吧活一世已经够累了,轮回转世还是留给那些蠢笨如猪之人吧”
阎肃流转身,大袖一挥,迈入漫天光雨之中。殷槐冲上前,想要抓住他,强行带他离开,可握住的唯有一把细密的光粒。阎肃流没有骗他,他确实已与崩跨的心象结界同化。
“告诉阎昀,我这个老不死的,终是成全了他的孝心。”
最后,阎肃流偏过头,深陷的眼珠用力剜了殷槐一记。
“老朽还是继续留在宵明院罢”
苍白的光雨越下越大,滂沱澎湃,像是烧熔的银,沉重而又炽热。消散过后,唯有白茫茫的一片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