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楼一动不动。
“殷前辈,其实其实我知道这次摄取魂魄事件的主谋是谁。”阎肃流顿了顿,声音低低地扩散开来。
“他是阎家分家的一个叛逆者,用的便是家传的心象结界缔造之术。”
“都是我的错,没有及时说出来,害得受害者又增加了,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阎肃流的头垂得很低,也不敢看殷阙楼,只是把手伸进怀中,取出一本书册来,直直地递到他跟前。
“这本典籍上有详细记载,希望您能收下。”
殷阙楼还是背对着他,如若不闻。直到烟草燃尽,才略略回身,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在阎肃流面前一横,轻轻巧巧地将那本书册取了过去。然后,便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轻轻的“砰”的一声,宛如玻璃碎裂,眼前的幻景再度戛然而止,随之响起的,是阎肃流冷浸浸的声音。
“现在想来,那时的我可真是愚蠢。”
“殷阙楼,他根本不需要任何法术引导,直接让魂魄离了身体,闯进心象结界中,将其毁得一干二净。”
“那册东西,他根本不需要。”
“殷阙楼就像精卫鸟,他的眼睛始终空无一物,只知探寻法术的尽头。阎家典籍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供他补充知识的一枚石子而已。”
阎肃流似是在笑,嘴角却向下抿得很深。
“从那以后,我便开始一心追逐那只遥不可及的精卫。”
“我拼了命地学习法术,身体和精神因为超负荷所产生的巨大痛苦,都一一忍了下来。”
“无论多么危险的任务,我都会跟随他,我不畏死亡,我只希望他能看见我。”
“所有人都在嘲笑我,他们认为我是个疯子。是啊,若是正常人,谁又愿意靠近殷阙楼呢”
“就这样,我在宵明院整整呆了十年。十年里,我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殷阙楼不需要我,他不需要任何人,这一点从未改变。”
“可我还是没有放弃,甚至自认为法术高明,总有大展身手,让他刮目相看的那天。”
“可是我错了。”
“千婴冢,你们应该听说过。因为无比凶险,所以派去的都是宵明院最精湛的法师。我做了十足准备,跃跃欲试,可到了那边才发现,哼,根本不是想象中那样。”
“女婴的阴煞之气积聚已久,已经到了肉眼可视的地步,如群针簇簇,陵劲淬砺。几个法师还未走近,便已被侵蚀吐血。殷阙楼见我还跟着他,便要动手赶我走,我心有不甘,索性卯足劲儿冲进坟地。”
说到这里,阎肃流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一瞬间,我尝到了痛楚到极致的滋味。每一寸皮肉,没一个毛孔,每一节骨骼,都像是被无数根毒针深深浅浅地捅着。它们随着血液流入身体深处,又从内而外,破体而出。”
“就在我以为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殷阙楼一把抓住我,把我向后一扔。”
“虽然剧痛难当,但我神智还算清醒。我看见,殷阙楼正蹲在那座无比恐怖的坟茔边,徒手生擒婴灵,神情漠然,一如平常。”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让我看到这一幕当时,我若立时死了该多好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