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用父母提醒,金百慧也明白“第一名”的含金量。她退学回到省城,急需获得新学校的认可,证明她的资质与勤奋,证明她依旧适合在科研的道路上勇敢地追逐数学。
初中开学第一天,金百慧就注意到了林知夏。
林知夏与她设想中的形象完全不同林知夏不戴眼镜,视力极好,眼神灵动而明亮,肤色雪白而光滑,毫无熬夜与挑灯夜读的痕迹。
林知夏就读于初一十七班。她的同桌兼好友是江逾白。他们的座位靠近窗边。金百慧无数次地路过那个位置,窥探他们的课间娱乐据她观察,林知夏和江逾白经常玩画图游戏、填字游戏,有时候还会扮演历史书上的不同角色,比如春秋时代的田忌与孙膑,战国时代的韩非子与秦王嬴政江逾白是十七班的历史课代表,林知夏头头是道地为他讲解竹书纪年与史记的悖论,似乎是要取代江逾白历史课代表的位置。
总之,金百慧不太理解林知夏的种种行为。
林知夏很喜欢辅导江逾白,手把手地教他解决难题。
十七班的同学来找林知夏问题目,她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并不知道时间有多宝贵。她的时间被分散成了无数个碎片,飘落到一堆毫无意义的小事上金百慧心想。
所谓对手,不过如此。
然而,初一上学期的第一场大考,却出乎金百慧的意料之外。
林知夏排名全校第一,比金百慧的总分还要高十四分,金百慧屈居年级第二她把试卷带回家,翻来覆去地查找自己的错误,写下一份长达三千字的自我检讨书。
那天晚上,金百慧的爸爸喝多了酒,家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白酒气味。爸爸坐到金百慧的课桌前,让她把期中考试的语文卷子找出来,爸爸帮她订正题目。
彼时,金百慧正在做题。
她说“题目你看不明白,我自己弄懂了。我这会儿正忙,别跟我讲话”
“话”字余音未落,爸爸反手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她脸上。
她脸颊剧痛。
“长能耐了是吧”爸爸酒气熏天地问她,“嫌你老爹没本事了是吧我们杂志社快倒闭了,靠你老娘每月一千二百块的工资养不活你了,考试卷子都不给父母看了狂的很啊,我看你是狂的很啊金百慧考个年级第二,就把尾巴翘起来飘起来了人家年级第一说话了吗人家年级第一比你高多少,我问你话金百慧”
爸爸重重地拍响桌子。
他那一副高度近视的眼镜掉了,兴许是没看清桌上的东西,拳头刚好锤到了金百慧的右手从小到大,父母再愤怒都不会打她的右手。
金百慧的心里忽然冒出一种奇怪的想法“如果我被打残废一只手,父母会不会自责呢”
金百慧有时也会对数学以外的难题产生兴趣。
为了得到答案,金百慧故意激将道“年级第一比我高十四分,十四分我再努力都不可能追上她。我学过的知识点,她早就啃烂了。我累了,不考大学了,初中毕业就去广东打工。”
果不其然,爸爸的拳头如同水浒传描述的流星锤一般接连砸落在她的右手上,那古怪而沉闷的响动引来了金百慧的妈妈,妈妈大叫着去推爸爸“你打孩子的右手她拿什么握笔考试杂志社倒闭你把火气都发在孩子写字的手上你怎么不醉死在外头大街上”
爸爸反手一巴掌甩上妈妈的脸“我教育孩子轮得到你来管”
妈妈和爸爸就在这间卧室里撕打起来。他们越打越凶,把画框、花瓶、电视机都砸碎了。楼上楼下的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