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恼羞成怒,推了他一把,他的雪糕掉在地上,沾了一层灰。
盛夏的阳光被树叶筛过,变成斑驳的光圈,照在洁白的雪糕上,晒出融化的汁液,像是树荫流下的眼泪。
林泽秋喃喃自语道“真他妈烦。”
篮球声响停止。
那几个青年逐渐围拢过来“这场子是谁的”
林泽秋的一位同学紧张到打嗝,结结巴巴地说“篮球场是安、安城小区的公共体育用地,我们提前找街道办申请了今天下午一点到五点的使、使用权。这场子现在就是我们的”
那帮青年的领头羊却说“你们几年级啊,小学生们毛没长齐来跟你们爷爷争个屁”
此人染着一头黄毛,左耳戴满了耳钉,三角眼,薄嘴唇,满面凶相,很不好惹的样子。
林泽秋年仅十岁。他坐在一把石椅上,抬头看着那个黄毛,语带轻蔑地问“谁家爷爷啊你家爷爷只会和小学生抢场子”
黄毛拽起林泽秋的衣领子,林泽秋反手一个掣肘,那黄毛抬腿往他的膝盖上踢,两人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撕打。
“你找死”黄毛骂道,“小兔崽子”
林泽秋一拳锤在他脸上“老子是你爷爷”
他们的鞋底猛地刮蹭水泥地,带出一阵“喀拉喀拉”的重响。
林泽秋的同学们连忙劝架,还有人掏出小灵通准备报警。黄毛那一方也不想闹大尤其那位女生一直在拉扯黄毛。众人好不容易把林泽秋和黄毛分开,那黄毛还从地上抓了一把沙土扔向林泽秋,林泽秋便大吼道“快跑都回家快跑”
同学们做鸟兽散。
林泽秋抱着篮球,健步如飞。
他的膝盖、髋骨、腹部、手肘都在隐隐作痛。
他还尝到一股咸腥味。
他抹了一把嘴,手指沾满血迹原来是他的鼻子正在流血。
林泽秋不敢直接回家。
他曾经看过许多香港警匪片,深谙“跟踪与反跟踪”之道。他坚信黄毛是社会混混,甚至和黑帮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被自己的假想震惊,心情越发沉重。
林泽秋跑进另一个小区,四处转悠。直到太阳落山,天色向晚,他才抄近道窜回了安城小区,每走三步就要观望四周,简直比职业雇佣兵还要谨慎多疑。
终于,傍晚六点多钟,林泽秋重返家门。
林知夏第一个发现了他。
他与妹妹面面相觑。
林泽秋生平第一次盼望妹妹能与他心有灵犀。正所谓“兄妹情深,血浓于水”,林知夏又是天赋异禀,天生天才,她一定能读懂林泽秋的面部表情。
林泽秋还竖起一根食指,挡在唇边,悄悄地“嘘”了一声,示意林知夏保持安静,替他掩护。
然而,下一秒,林知夏就大声喊道“妈妈,妈妈,哥哥满脸都是血”
妈妈急忙从厨房跑出来,林泽秋大步迈向他的卧室“我好得很”
“林泽秋,你站住哪里来的血”妈妈质问他。
林知夏像个扩音喇叭一样重复道“哥哥哪里来的血”
林泽秋撒了一个天大的谎“我抠鼻屎,抠破了鼻子”
这一瞬间,万籁俱寂。
林泽秋“啪”地一声关紧房门。
他先把窗帘拉紧,又换了一身衣裳,再穿上一条长裤,遮挡腿部的青紫伤痕。他从药箱里找到止疼药和云南白药,按照说明书依次服用,冷静片刻,便去卫生间洗了个热水澡。
他没吃晚饭,但他一点也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