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日,他注意到青年的指尖沾了一些墨迹。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走到了那张案桌前。案桌十分干净,整齐地摆放着一些纸笔。
但是左上角却放了一个木盒子。
靳尧将木盒子放到身前,打开了它。
那是一封又一封的信。
是朝决病逝前写了数日后寄给朝辞的,他记得这些信。
他翻阅着这些信,直到下半叠,出现了他熟悉的字迹。
是朝辞写的。
他神色一顿,又飞快地翻阅了起来。
翻到后面他终于明白,这是朝辞给朝决的回信。
朝决给他写了多少封,他就回了朝决多少封。
“前些日子苏记烧饼的苏大伯因年事已高,将铺子交由了他的儿子。我去买了一张,味道却是没有他爹做得好。”朝决。
“苏大伯做了一辈子的烧饼,自然老道,可惜以后都吃不到咯。”朝辞。
“朝常允,可还记得是我们远房表哥,小时候你见过几面。他其实也在大烨,只是之前没机会带你去拜访他。今日他的长子都及冠了,这侄子还样貌学识皆上等,今年还考上了探花。”朝决。
“合着我们老朝家就我一个废柴呗算了,还是要给侄子贺声喜”朝辞。
一封封看去,看到了最后一封。
“先前特地询问信使,他言你每月收到信的时间乃月末的二十七日。你生辰为二十二日,算起来,你展信之时已是你而立之年的第六日了。十多年前的你哭闹耍赖的模样犹在眼前,转眼你也至而立了。娘临终前嘱咐我和爹要照顾好你,爹亦先我们而去。我不知我可算完成了他们对我的嘱托,为兄有愧于你,只望你安好。”朝决。
“你怎会有愧于我,就知道瞎想。只是我真的有些想你们了。你跟老爹都走了,我去看了你,你变黑了,还好没变丑,男人黑一点没事。老爹去找了娘亲,他俩可有趣了但这些都跟我没关系了,这个世上,朝辞已是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哥,我有些累了。”朝辞。
靳尧捏着这些信,眼中布满血丝。
但是看见信的边角出现了褶皱,靳尧又手一抖,连忙松了力道。
但是他又发现,这下面还有一张纸。
朝决的信他已经回完了,这是
他将下面那张纸抽出来。
与前面那些密密麻麻写满了纸的信不同,这张纸上只有两行字。
“我曾恨你入骨,临到头又觉得无甚意思。”
“靳尧,只愿你我再也不见。”
靳尧闭上眼,终是落了泪。
已至绝处。
靳尧驱逐了昆仑殿的所有人。
终年白雪的昆仑上,最终只剩一个孤家寡人。
数百年后,一个如常的清晨。
“你走了之后,我反省了很多。”一位雪衣神祇含笑说道。
他面前是一个躺在藤椅上的青年。青年容貌艷丽欲颓,但却没有声息。
昆仑难得有些好阳光,照在青年的脸上。
他脸庞上染上了些许暖金色,整个人看起来也又生气了些许。
雪衣神祇弯腰,将他被微风吹得有些许凌乱的发丝理好。
“小辞,对不起。”
我口口声声说爱你,却从未为你考虑过分毫。
但有些话,已经烂在心里,再说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罪有应得,已是不奢求任何了。”
“小辞,我知你不愿与我纠葛。你的心愿,我自是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