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中玉扇紧攥在手,梅疏影低垂着头,蓦然冷声喃语。
“什么都不说兀自行为你是生是死,又与我何干真以为本公子在意么,不过是想看看你死没死罢了”
嘴角蓦然涌出血。
“公子”双璃上前一步,白衣的人眼前一黑,终于栽倒在地。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那夜公输云怀抱公输雨走出雨帘阁,立身雨中,仰首望着茫茫暗夜,一时寂静。
小丫环温柔笑着拉着他们道“我带庄主去雨少爷先前住的地宫里那里很清静,很安详,是雨少爷喜欢的”
公输云低头看怀里的人,悲戚的表情散开水般的柔和,他轻轻点头道“好。”眼神空茫惘惘,一如那些年,单纯怯懦的那个小小少年,遗落岁月里,原来从未长大。
公输竞满心忧怖地紧跟在他身后。
黑衣的人抱着满身是血的紫衣男子跟随在小丫环身后,走入的是他所居云海阁的地下。那么阴暗狭隘的一个屋室,原来是他走入藏身远离他的暗道。
踏脚在冷硬潮湿长满青苔的石阶上,不明白,他这么病弱瘦削的身子,怎么能受这样阴寒湿冷的地下。
他小心呵护不愿他有一丝不适的这个人,半年来,就一直在云海阁的地下,在他咫尺却无法想象的地方么
机括声响,厚重的石门升起,他抬头,宽阔的地宫被烛火与夜明珠的光亮环绕着,亮如白昼。
而公输云睁着眼,就那样呆怔在了石门前。
小丫环眼中有泪,笑着推他“庄主进去进去看看啊。”
地底流风,从地宫深处往石门这儿袭卷拂来,烛火轻轻跃动。
公输云慢慢踏入石门里,双手兀然紧紧搂住怀中男子不放,心如被箍住般窒息着,疼得那样过。
你可知,你大哥公输雨,对你是什么感情
公输云望着那一室一地的诗画木偶,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目色恍惚。
公输竞睁大眼震震地站在石门前,紧抿着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佑大的地宫里,入目所见到处都是公输雨写的诗,画的画,雕的木偶
或挂、或铺、或堆。
都为同一人。
不同的神情,不同的举止,不同的衣着。
有那人在驯马,有那人在描摩,有那人在习武或是出神,或是哭泣,或是欢笑
墙壁、地上、柱间、桌角,满满铺了一室。
全是他公输云。
她让那人心甘情愿为你生,为你死;因你喜,因你悲原本可能要相互竞争的人,却变得必会用尽自己的所有对你好,不会跟你争一分一毫,绝不会想要加害你。每日除了痴痴地等你盼你念你,再无力去多想多做什么。
抑郁,却要强作开怀;痛苦,却不得不坚韧;不能与他人道,不能显露半分,情思深藏,全化温柔
公输云不能自控地抱着他跪倒在那一地的丹青木雕中,眼中无声氤氲。
小云
夹杂在风声里,似乎能听到他轻轻的唤声。
低沉轻柔,满心疼眷。
公输云一手搂他在怀,一手颤抖着去捡地上一张冷薄的画纸。
画上男子风流清逸,满面温柔。细心指导着案前的少年一笔一画地描摩一行小字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那么多年他只觉得他望向自己的眼神越来越深,像望不见底的黑洞,似能把人吸进去,从此再也出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