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许,木儿所敲地砖被人从下移开,屋内响起轻微的机括声,有序迅速而清晰。
无怪于青娥舍会建在这一方湖心之岛上了。
端木目中现了三分敬佩之意。
蓝苏婉惊见屋内地面的石砖块块挪开,正中慢慢现出一个四方地穴,地穴以第一块地砖为始,一块块被移去周边之砖,层层扩大,慢慢成一硕大穴井。移砖之速有序而迅捷,伴随着清晰的机括声,定非人力。
蓝苏婉正愣,便听索链声轻响,有什么一寸寸升了上来。
厚重的铜板发出轻响蓦然与地相接,代替先前砖石铺呈在了屋内中央。
娄无智一面走至铜板上一边道“可以上来了。”
蓝苏婉看了他一眼,迟疑着推着白衣的人上了铜板。木儿跪于铜板上又敲了数下,机括声再响,铜板一寸寸降下。
白衣的人始终平静,神色清浅。
蓝苏婉静立于木轮椅之后,面色便也缓和淡然。
索链声响之已久,铜层降之愈深。
椅中之人静落肩头的万千青丝微微拂散。
清辉离离,凉月如勾。
悄无人息的雨帘阁正厅之上,树止夜静,墨影斜,阴云蔽月,风声悒。
“朗朗,我带它来看看你”凉薄的玉棺一侧,一人怀抱稚子俯身靠近棺内的女子。神色平静抑然。
怀抱中的奶娃儿沉沉地睡着,偶被穿堂夜风拂过鼻尖,发出轻微的咿呶声。公输云看着它,眼中氤氲出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奶娘说他乖巧又温顺和你很像”
黑衣的人垂目去看棺中的风朗朗,恍然默声。
下一瞬眼神变得那样疼涩。“今日他回来了你看到了么”
云聚云拢,蓦然风簌。
“他来看你了说他对不起你你,都听到了么”公输云抑着声,缠着纱布的左手极轻地撑在玉棺上。“我知你最后不过想见他最后一面到今日他跪于你棺前认错伏首惭心你能原谅他了么”
棺内的人悄然无声,隔着莹莹玉棺,眼角似有泪痕滑落,心已释,念皆了。
分不清到最后,是爱多些,怨多些,还是恨多些
只是到死都没能再见到那一人。她的心,她的爱,她的归宿。
不管中间有怎样的错结,她终是知道,自己放不下的那个人,是他。
是那个,神情始终温柔,从无愠怒之气、安静坚韧的男子。
那年马上抬头一望,紫衣长裳刻入心中永远忘不了他温柔一笑,望着自己道“你是风朗朗。”时的神情和目色。
朦胧清晰,恍然如梦。朝朝暮暮,依稀如昨。
明明就在自己身边,却总让她感觉那么遥远。
明明对自己温柔至极,却总莫明觉得他心无归属。
明明温然爱笑,却总似目中有泪。
那个人其实一直是忧郁的。
她多么想,陪伴他照顾他呵护他温暖他。
只是,一切都是惘然。
能温暖他的人,终归不是她。
声朗朗,人相离,万念喑,风已逝。
夜风瑟瑟,拂断平生。
公输云慢慢伏在棺盖上,声音不觉间抖了起来“可是为什么我无法原谅他我以为寻回他向你认错让他自省,让他愧疚,让他心有不安,就是我想要的可是原来不止,他再疼,我都恨;他再痛,我都不肯罢手我根本无法原谅他”语声一转,黑衣的人陡然无措“可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想要他怎样”
指间一湿,泪落在玉棺上,公输云的目色深沉而无力,怨怼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