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青山古寨,风穿石屋,烛影摇曳。
青麾少年安静地坐在石屋木榻上, 于烛火下凝看着手中已然干枯的青色细藤。
藤身细长, 这些日子下来早已干瘪,如一根冷硬的细木条瑟瑟地躺在云萧手心。
久看,久寒,久惘。
他是真的茫然了。
为什么师父要将他留下为什么是他
心头纷乱,五指始颤, 他弄不清心里酸涩胀满的疼痛是怪罪还是难过, 或许都有, 或许都不是,只是放不下,真的难以放下
不记前事, 三年前从谷中醒来, 他所见所知只有归云谷。他从未踏足谷外,也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离开那个睁眼所见的地方那里,难道不是他的家吗
为何要将他留下为何独将他一人留下为何要他离开
师父是云萧做错什么了么
心中狠狠揪起, 五指默然紧握,一滴泪滴落在冷硬的细木条上, 立时浸入了干枯的木身之中,徒留一点湿意,验证少年心头涌动不迭的思潮。
幽然闭目, 心绪难平,他握着细藤的手如此紧,犹如三年来刻入骨中的归属亲近,在这一刻,蓦然被否决。
“云萧”
思绪迭涌间一道翠色身影不及应声就推开石屋小门矮身进了屋来,“你身上只有这件麾衣厚实点,其他衣物都太单薄了,我给你做了件袄子,你试试看合不合身”来人一身翠绿袄裙,木钗堕髻,笑容可亲。
“二小姐”云萧长袖悄然拂去眼角湿意,微笑起身,手中细藤不自觉地握紧,收入袖中,对石木草温然笑了笑。
“说过多少次了,以后你跟着鬼爷爷学轻功,就是寨子里的亲人,都是一家人,叫我二姐就行了”
亲人二字再次胀满在云萧胸口,默然苦笑,云萧说不出话。
数日下来都是她在照看自己,云萧心存感激。想到往后应是要长时相处,半是伤怀半是释然,便点了点头,微笑应“谢二姐。”
石木草憨实亲切地展颜一笑“这就对了以后我就是你二姐鬼爷爷可能待人严苛,但是你青叔、尹叔和花叔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待你轻功学成了,二姐一定央求鬼爷爷早点放你回荆州去。”她一面说着一面把手里的青色长袄往云萧身上比划,觉得正正合身,满意地笑了笑,将其塞入了云萧怀中。“腊月还没过呢,天气冷,你多穿点,后天起去找鬼爷爷的时候爬高下低地要是摔了也能摔轻点,鬼爷爷那人可不管你,你得自己顾量着。”
云萧再度点头,怀中抱着翠衣女子塞过来的厚袄“谢二姐提点。”
石木草纳闷“归云谷出来的人都像你这么客套么”她看见云萧伸手将袄衣放下时袖中露出的半截枯细藤,哦了一声,似想起什么,又伸手从自己怀中掏出一物递上。
云萧低头,是一方绣着青竹白雪花纹的小小锦袋。他几分惑然地看向石木草。
“我看你时不时就盯着手里这根枯藤看,也不肯扔掉的样子,就索性帮你做了个小袋子,你可以把它装进去,这样带在身上才不会弄丢。”石木草看他的眼神就如看着自己的亲弟弟一般,毫不做作,笑容亲近而爽朗。
云萧一怔一愣,眼中微涩,又忍不住萦上暖意,点了点头,默默接过了那只精致的小锦囊,犹豫一瞬,半是迷茫半是镇重半是涩然地将袖中那根青色细藤放了进去,而后极低声道“谢二姐。”
石木草憨然一笑,负手一转,拍了拍面前少年细瘦的肩,便快步出了屋去。
青麾少年望她走远,将石屋木门轻轻阖上,低头间风雪萦门。
他看着自己手中那方小小的精致锦袋,久久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