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被柏炎伸手掀翻,“哄”得一声,偏厅中都吓得颤了颤。
就连哭闹着的老太太柳王氏都吓得一哆嗦,柳致远赶紧扶住老太太柳王氏,目光瞥向屏风后。而柳老太爷只觉背脊骨一凉,他果真没看走眼方才那京中来的人,是个不好惹的主。
一侧的苏锦亦怔住。
桌子轰然被掀翻的声音不说,后来那句清冽里带了几分冷淡的“要离赶紧离,本侯等着娶”,却远比先前那身轰然倒塌的桌子声更来得震耳欲聋些。
偏厅中骤然安静下来。
先前桌子被掀翻的声音都似是被全然抛到九霄云外,竟无人想着去计较,都将思量放在最后的那句话里。
不说柳老太爷,老太太柳王氏,柳致远,就连小厅中的柏子涧都猛地瞳孔一缩,长大了嘴,侯侯侯了半晌,硬是没从嗓子里“侯”出一声来。
柏子涧跟随柏炎的时间长,却也似是头一遭见到有人窝火又平静得掀桌子,但更让人惊讶的是后半句的,他他他他娶
柏子涧猛然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从惊愕中回神后,第一时间握紧拳头,狠狠砸向自己脑门。
一面砸,一面悄声念叨着,快醒快醒,似是试图将自己从这个匪夷所思的梦里砸醒。但似是除了清晰的痛,便是转眸时,刚巧看到柏炎却如刀般的凌目瞥来。
柏子涧吓得赶紧收手。
似是不认识眼前这人一般的哑然中,嘴角抽了又抽,看着眼前的柏炎低眉,慢悠悠拍了拍了手上,又拂了拂衣袖上的浮灰,这才抬眸,看向眼前的六扇屏风。
柏子涧不由咽了口口水。
苏锦眸间微微波澜。
隔着屏风,她看不清屏风后的身影,却在屏风的间隙里,瞥见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目光所及,正好是一处绣了花纹的袖口,袖口一侧的腰间挂了一枚羊脂玉佩。
苏家的亲戚
她实在猜不到是谁。
她看不清他的脸,亦记不得苏家还有这样一个人。
爹爹两年前去世,远房的叔伯都散了,家中只有母亲在照料祖母。
她也不曾听母亲提过娘家有这样的亲戚。
屏风缝隙处,那人正好低头拍了拍手,又拂了拂衣袖,似是拂去先前掀桌子时衣襟上沾染的浮灰。
在这缝隙仅有的狭窄视线里,苏锦见他皮肤算不得白皙,五官却轮廓分明,高挺的鼻梁,唇色有些暗,却因看不到眼睛,亦看不清他的神色。
只能透过屏风,模糊看见他的身影,动作。
屏风之后,他忽然抬眸,苏锦正好在缝隙里见他喉结微耸,于喉间咽下一口气息。她亦在屏风的缝隙里,瞥见那双深邃悠远的眸子。
这双眸子与先前那道袖口,那枚腰间的羊脂玉,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轮廓分明的五官,甚至微耸的喉结,隐隐融汇在一起,和着早前厅中那道清冽而冷淡的声音一道,于心中勾勒出一个模糊大致的模样。
直至屏风后的脚步声,转到屏风前。
苏锦方才在脑海中勾勒的那幅模样,与眼前的一袭华服锦袍重合在一起,精致的五官犹若镌刻,却不似旁人的温文尔雅,淸矍俊逸,更多了几分飒爽坚毅与眉间的倨傲和冷峻。
苏锦眸间微滞,待得见到他身后跟来的柏子涧,腰间佩刀,右手习惯性按在刀柄上,标准的站姿,锐利的目光,整个人透着几分威严。
苏锦心中错愕。
同爹爹生前一样,是军中的人。
苏锦诧异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