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老师家上课那可都是按一节课算的,一节课就得二三十块钱”
朱红梅的唾沫星子都飞出来了“自己学个葫芦丝学个笛子,了不起学个唢呐,还能挣俩钱儿学啥小提琴啊咱这都是地里头刨食的人家,哪有那个命你家那老穷,自己整个口琴吹吹得了”
“我这话可能难听点儿,但是你当咱是啥富贵人家啊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民,一辈子在泥坑子里头挣扎的命学个唢呐不好吗有个婚丧嫁娶的都能跟着去,还能混一顿坐席吃”朱红梅瞧着王秀琴坐在那不动声色的样儿有点烦,她可难得跟人这么掏心掏肺地说话,“你那傻儿子有个活计就行,你还指着他将来上电视啊”
“哥哥会上电视的”
妙妙还不知道什么是电视呢,老苗家忒困难了,连个电视都没得买。不过,不管那是什么好东西,她知道,哥哥一定会上的
哥哥吹口琴超级好听,哥哥将来不管用什么乐器,都一定会最好听的
朱红梅拿一股子可怜的眼神瞧着这母女俩“啧啧,不是我说,秀琴呐,我知道你这儿子傻了这么些年了你心里头苦,现在心里头可算有个指望了,难免有点激动。”
“但是你想想啊,咱是啥人家啊俺家还比你老苗家强点儿呢,也没说就去学这个啊。你男人都没了,自己一个人儿,还不嫌乎事儿大又养了个拖油瓶”
朱红梅儿子当初就想音乐,因为种种事情没学下来,天分也一般。她自诩自家在村里头条件还不错,这会儿看见精穷精穷的老苗家居然还想供苗星驰学小提琴,就有点上头。
“我还真知道有小提琴老师我给你把地址写下来,你非得穷家破财供个傻子,你就去吧”
王秀琴知道她说话难听,一开始就做好准备了。能从朱红梅这听两句难听话就打听着,可比自己去镇上没头苍蝇似的乱撞要强多了。
“红梅姐,你说的对,我现在男人没了,全靠我自己供这孩子,”她把纸条认真看了一遍,“但是你说,我男人为了给这孩子治病没的,我这当妈的,眼看着儿子有点希望,咋能不争取呢”
当妈的,命不就是孩子吗
朱红梅口口声声说学音乐是富人家的玩意儿,说农村孩子只能一辈子搁泥地里头打转。
可是她儿子,她家驰驰是天才
学个唢呐的确是能挣点小钱,去吹个婚丧嫁娶还能混个坐席吃吃。
可是她儿子不是个健全人,万一有个万一,他保不住自个儿。
她现在活着能看顾着,将来她死了呢别人都当着她收养妙妙是给儿子留条后路,可是她绝对没这么想,一儿一女都是一样的,将来闺女也是要送出去嫁人的。
现在儿子有天分,她就得拼了命、哪怕去挖沙子扛大包也得把儿子供出来将来得让儿子受人尊敬、有社会地位,有人注意他,才能保证她没了的那一天,这个儿子也能好好的。
她生了这个孩子,让他从小跟别人不一样、让他脑子不清楚,她已经很自责了。只要有一点希望,她咋能不尽力争取呢
朱红梅到底是个大嘴巴,王秀琴想送傻儿子去学小提琴的事儿,第二天就叫她传得整个村儿都是。
连赵香云也来问她。
“妈,我是这么打算的,”王秀琴没啥不能跟赵香云说的,况且她要是真打算挖沙子、筛沙子赚钱,也得用家里头的地方和家伙事儿,“我没打算跟家里头要钱,我自己还有点当初栋子留下的存款。”
她想好了,先领着儿子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