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不语,双眸早已合上,不晓得是睡了还是未睡。
她想,应当是睡了吧,吃了药的人,总是容易生困。
可是她不想就这么走了,本也就不指望他会告诉自己,不过是找个理由寻个话头在他身边呆着罢了。
她放低声音,语调很慢“其实如果没有这些事,对于晋州这个地方,我还是很欢喜的。”
“我娘曾是这里很有名的绣娘,整个晋州所有绣坊里的女人都没有她厉害,她还说过,以后要为我亲手做出嫁的衣裳呢。”
“往后呀,若是有机会,我得自己动手了。”
“她还做的一手好菜,我自幼跟在她旁边,亦是学了不少。”
“以后有机会,若是三爷不嫌弃,阿萝再给三爷露两手。”
“晋州其实是个民风很淳朴的地方,三爷曾说在这呆过,也不晓得住的久不久,但一定没有阿萝久,回头若是这事处理完,阿萝便好好三爷逛一逛。”
“嗯。”
男人忽然出声,虽然单单一个字,还是半道上闯进她自言自语的对话中,但却并不突兀,反而承接的恰到好处,好似他从未抽身于这场对话之外,始终身在其中,甚至是心在其中,并未有素日里的不耐与漫不经心。
谢幼萝这样想着,抬头去看他,却不见他睁眼,仿佛方才那一字是她的错觉,又或是他久沉梦中的一声呓语罢了。
想到这,她移开目光,起了身,到底是离开了这里。
裴珩在门合上的时候睁开了眼,也许他自己也未发现,那素来极少言笑的唇畔勾出一个弧度来。
谢幼萝方才那些言语仿佛依旧在耳侧飘着,姑娘娇声软语,一字一语尽是勾人的紧,他到底是个男人,怎能如此继续共处一室不过对于这样絮絮叨叨的谢幼萝,他是不反感的,似只乖顺的小猫,贴着自个喃喃。
如此一想,倒有些意趣。
白越端了粥进来,见他似在沉思,不敢出声,直到裴珩叫了他,才道“爷,这船上的厨子去了街上采买,小的就着火随便烧了一锅粥,瞧着不大好,不过您勉强吃两口,晚上小的让那里头的好好熬一碗。”
裴珩对这些向来是没什么讲究的,拿起勺子喝了几口,看白越支支吾吾似有话说,他皱眉,“有事便说。”
“爷,小的到底是个男人,您不舒服了,照顾的也不周全,依小的看,您身边呀,当真是要有个女人了。”白越见他没说话,壮着胆子继续道“小的瞧着谢姑娘便不错,这左右也处了一段时日,品性何如,爷定是晓得的。”
裴珩闻言,面上冷了几分,推开了碗勺“你多嘴了。”
白越碎碎道“小的见您待谢姑娘尤为不同,还以为”他没说下去。
便是和离了,她曾经也是裴荀之妻。
自然这话,他没有说出口。
说出来给谁听呢,便是有人听了,谁又能听得出他这话外之意。
其中意思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裴珩在这世上,在意的人不多,其中便包括裴荀。
他能看得出,裴荀对谢幼萝是喜欢的,不然也不会费尽心力在濒死之际为她谋划。
他非圣人,七情六欲一丝也不少于常人,可他比常人多一分克制,那些个情难自制在他这里轻易能烟消云散。
裴珩收回思绪,心道这人闲时思绪总易生乱,到底不是好事,左右想了想,叫了白越备马。
白越有些紧张,这人还病着呢,又要往哪里折腾呢“爷,外头雨还在下着呢,您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