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猪吗
这是他妈的口头禅。他妈这样骂他父亲,也这样骂他。
家里有两间卧房,一间是母亲的,一间是爷爷的,现在它们都属于他,原因是妈妈和爷爷都死了。但是林波波还是住在客厅,他不喜欢卧房里的味道,那种久病之人散发的味道已经渗透了卧房,他只要站进去就会心慌流汗,仿佛妈妈和爷爷还活着。
“我要做饭,”林波波把买回来的菜放在案板上,“我先洗个菜,再,再炒它们。”
他的背影看起来很诡异,因为客厅和厨房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开着昏黄的灯,每做一件事情都要先报备。
这也是他妈说的。
林波波,猪吗你是。说话,快点说话,你就是成天闭着嘴巴才会变成结巴跟我说你要干什么你要是敢结巴,我就用针插烂你的嘴
“我要吃饭,”林波波切着菜,“我要把菜切”他吞咽着口水,以此来遮掩自己的结巴,“切成丝。”
抬头挺胸林波波你干吗低着头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吗贱骨头你心里是不是在骂我你这个小瘪三
林波波努力挺直背部,他的汗滴到了手背上。
冰箱上贴着面小镜子,林波波以前总是从那里偷看他妈。他妈蓬乱的头发总不梳整齐,也不穿胸罩,只套着一条亮片吊带裙,一个人在客厅里拧着身子撒泼,嘴里不干净的话像雨珠子似乎往下掉,能把林波波淹没在唾沫星子里。
每当这个时候,林波波都盼着他爷爷出来。他爷爷有着宽额头和老虎眼。那双老虎眼是专门用来瞪他妈的。只要爷爷出来,他妈就会发疯。林波波喜欢他妈发疯,因为他妈疯起来谁都骂,不单单只骂他。
菜下锅时油迸溅出来,林波波赶忙把锅盖盖上。他害怕,怕被油溅到,那痛感太像他妈在拧他的肉了。
卧房里传出哭声。断断续续,幽幽不绝。
林波波记得人质,但这哭声犹如他妈最后的声音。他动了点恻隐之心,便清了清自己的喉咙,老实巴交地说“你别哭,我给你做饭,饭吃。”
里边的小姑娘好似没听见。
停泊区第八中学位于旧商圈不远处的工厂附近,它原本是工厂的子弟中学,后来改成了停泊区第八中学,但在这里上课的学生仍然是旧工厂里的员工子弟。因为学校靠近废弃工厂,校墙都砌得很高,高到快比得上旧区水塔了,所以看起来不像学校,像监\\禁所。
晏君寻反戴着棒球帽,坐在校门口对面的路边摊上剥茶叶蛋。
今天是阴天,非常闷热。
茶叶蛋老板只穿着背心,背后都被汗濡湿了。他在捞蛋的时候对站在边上抽烟的时山延说“你也是家长吗”
时山延移动目光,落在晏君寻的头顶,很是自然地说“是哥哥。”
“兄弟啊”老板指了指坐在凳子上的晏君寻,瞎客套,“难怪呢,长得这么像。来干吗的,给你弟报名上课吗”
时山延笑了一下,说“这么大的小孩都难管。”
“就是这么大才难管,”老板手脚利落,擦完桌子就抱着手臂,跟时山延闲聊,“不过自己打一顿总比出去被人害了好。”
“是吧,”时山延把烟掐了,他最近有点抽过火了,“我听说学校前段时间有新闻”
“这段时间全是新闻,”老板说,“高一一个女孩被人在家里害了,凶手好嚣张,先在新闻上跟督察局叫板,接着又从第二中学绑了个女孩。前两周督察局天天在这里巡逻,但是没办法,就是抓不到人。”他又感慨道,“听说两个女孩学习都好,是能考光轨大学的料子呢。这凶手吧,肯定就是失业了反社会,拿孩子撒气,见不得人好。”
时山延没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