愗华离开,阿松发了半晌怔,怀着满腹心事昏昏睡去。这一觉醒来,见帐子上金光灿灿,她披衣下榻,见夏日的余晖划过窗棂,挥洒在室内,殿前风静云至,奇异得静谧。
裙裾悄然擦过玉阶,阿松在廊下坐了会,不见有奴婢经过,她微讶,高声道“来人。”
“夫人。”有家奴闻声而来,对她拜了拜。一张熟悉的脸上笑容可掬,是王牢。
“王牢”随愗华来了邙山,看来这王牢颇得愗华信赖,阿松只觉得他的笑有些过于精明了,不禁皱眉,“娘子还没回来”
“还没有,这一带官员士绅都赶去翠云峰了,兴许要等一等才能觐见,”王牢对阿松
仍旧很周到,一面回话,打量着阿松的脸色,“晌午吴王陵又来了几批拿刀剑的人,说是奉安国公之名搜捕刺客,奴怕吵着夫人,把他们和闲杂人等都敷衍走了。夫人睡得还好”
“安国公”阿松一哂,“他不回渤海了”
王牢笑道“皇后产下龙子,陛下赏周家还来不及,怎么会让安国公回渤海”他似乎还很欣羡地咂咂嘴,“这下,周家更是任谁也撼不动啦。”
阿松冷笑,“你这么精明,怎么没能随檀道一去雍州”
王牢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又得罪了她,尴尬地一笑,听见外头人声,他松口气,“娘子回来了。”便转身出去迎接。
皇后产后虚弱,愗华在行宫等候了半天也没能觐见,只得了皇帝几句嘉奖和皇后的赏赐。她疲倦极了,也没细看赏赐的什么,才踏进房门,便打个哈欠,说道“阿松,我们明天再回洛阳吧,我困极了。”掀起眼皮一看,却见阿松头发结成辫子,身穿青布裤褶,愗华奇道“阿松,你这是要去哪”
“我不跟你回洛阳了。”阿松道“殿下,你能借我一匹马吗”
愗华吃了一惊,“阿松,你要去云中吗”
云中薛纨自离开后,没有只言片语,阿松连云中在哪都不知道。也许在去漠北的途中吧阿松勉强一笑,“殿下,你要照顾好自己。”
愗华手慌脚乱,忙起身拉住阿松的手华浓夫人美貌无双,指间却藏着薄薄的茧。愗华心想这是当初在栖云寺时磨粗的手,她身上和发间依稀还有木樨香气萦绕不散。愗华眼泪倏然流落,“我不舍得你。檀阿兄去了雍州,你又要去云中”
阿松真心诚意地劝她,“别惦记着檀阿兄了,樊家不会薄待你的。”
“我知道。”愗华含泪点头,“你还没看我成婚呢,”她满心不舍,将自行宫拿回的礼盒打开,“你看,这是皇后赏的”
话音顿止。那礼盒里盛的赫然是一袭织金绣银、华丽无比的吉服。愗华浑身一震,命两名婢女将吉服展开,上头精致的刺绣将燃起的红烛都映得黯然失色。“这是,”愗华简直要为皇后的盛情和细心而惊叹,“这是依我们以前建康宫里的
式样裁的。”若不是建康城破,她此刻正该穿这样的吉服成婚。
“这吉服要绣好几个月呢,想必殿下已经预备许久了,”婢女们也诚惶诚恐,“娘子在行宫时听见了吗来送礼的女官说,殿下家里没有姊妹,很喜欢娘子呢。难道殿下要请旨封娘子为公主”
愗华斥了婢女一声,也欢喜的脸颊发红,扭身拉住阿松道“皇后宽宏大量,我去替你求情,求她不要逼你去云中。”
阿松不置可否,“你试试吉服合不合身。”
愗华睡意全消,被几名婢女服侍着套上吉服,一时引来许多人围观,昔日沉寂的寿阳公府因这难得的喜事,人人脸上都挂上了欣慰的笑容。欢声笑语中,阿松悄然走出室外,正见王牢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