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弯刀凌空飞来。安平慌忙接过,一刀戳进巨兽脖颈,借力拧身,向侧旁翻滚而下。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巨兽狂怒地嚎叫起来,猛地向前一冲,那递刀武者来不及逃离,被狠狠顶到石墙上,霎时间骨肉俱碎,溅了安平一头一脸的血。
安平立时红了眼睛。反手平挥,狠狠一刀斩向巨兽长尾。刀锋入肉,随即又反弹回来,青灰色的鳞皮竟然无比坚韧,连个印子都没留。
“快走”
武者们拖着安平退出了城门。那巨兽并不追击,只站在门前狂怒地嚎叫,整座瓮城都在它身后熊熊燃烧。
他们退出到城门十丈之外。
“那是什么东西”安平抹去脸上的污血,远远地看着凶兽咆哮。瓮城里没有人了,可那凶兽依旧刨蹄摆尾,不知疲倦地践踏着死去武者们的肢体。
幸存的武者们互相看着,摇了摇头。
“是这是梼杌啊”一个嘶哑的声音突然从人后传出。众人回身,见一名矮小枯瘦的老者突然泪流满面地跪了下来,抬掌朝天,声嘶力竭地大吼“是梼杌啊作蛊皿的梼杌啊”
他的身体筛糠般地颤栗起来,深陷的眼窝亮得慑人。此话一出,翎字军的武者不觉得什么,可那些西境本地人却全都骇然相顾,不由自主向后退去。
梼杌是上古四凶兽之一,性格残暴嗜战,脑子却很愚钝。据说它们身上的皮甲厚达半尺,刀砍火烧全都奈何不得,唯一弱点只在额心半寸,那里的头骨有个空腔,蛊术里讲叫明堂,最适合毒蛊寄生,所以又叫蛊皿。几百年前猛巫之乱中,肃帝曾唤醒炎龙之息,销毁了夷人的蛊引,顺势也灭绝了梼杌。只是凶兽虽灭,关于蛊皿的可怕传说却留了下来,一代一代在西境流传。
战场上最怕起畏惧心,“蛊皿”两个字一说出来,安平立时喝止“闭嘴”
他神色凛然,将手中阔刀大力一挥,指着满地武者尸首道“武者不论神鬼,便是梼杌又如何,只为区区一只猛兽,难道就要退兵让他们白死吗我得人一刀之恩,今日就要杀掉这只梼杌为他复仇”
他话音刚落,那几个西境武者立刻彼此使了个眼色,又一起躲开了视线。安平只是在宫中看过梼杌的记载,知道自己不如本地人懂得多,便皱眉问“怎么”
那几个西境武者互相又看了看,摇头不答。人后那老者却突然开口,哑声道“禀大人,梼杌不能杀,只能祭。传说此兽天生有金身护体,唯明堂一处是个弱点。过去蛊师想拿梼杌养蛊,就要派一人牲以命相祭,破开明堂,方能引蛊入皿。听家里老人讲当年肃帝平息猛巫之乱时曾遇到梼杌军,久攻不下,最后不得已也祭了人牲,一命一梼杌,足足送了半个营进去才算了结。”
所谓人牲,就是大活人。安平闻言微怔,随即明白,梼杌的弱处在额心正中,想杀它就必得正面相对,把刀子捅进去。可那凶兽的獠牙又尖又长,突出上唇,刚好在额前交叉,刀子捅进去,人同时也被獠牙戳了个透心凉,堪称必死,所以才叫“祭”。
安平不再说话,沉吟着把那样的场景想了又想,发现唯有坐在梼杌后颈上,从头顶下手才有一线机会。他不再迟疑,持剑在手,冷冷吩咐“传令下去,全军修整,在此静候。若我没回来,便请御影卫大人暂代统领之位。”
他话音刚落,便被临渊拦住了。寡言的武者按住了他的剑锋,沉声道“你不能去。”
安平冷冷道“这凶兽不能留。否则四荒城永远都进不去,将来说不好还会给殿下带来大麻烦。”
他绕过临渊想走,却再次被拦住了。
“你不能去。”临渊重复,“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