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你多大”方媛忍不住问道。
“翻年满十四,虚数倒是够了。”沈三郎忽而一哂,“再说,我从小跟我爹打猎跑山,吃得肉多,身量比一般的孩子都高、都壮实”
几个人听得有些无语,不过到底是人家的事,却不好评论什么。
“兄嫂们轮番去我爹房里劝说,衙门又催得紧,我爹实在无法,只得大骂了他们一顿,同意了。
不过我爹也当时就叫来了几个村里的老人做见证,把事情说白了,给我们兄弟当场分了家,各自立户。
还说,以后再有徭役赋税什么的征到各家头上,都自己想法子去。我爹谁也不跟,自己一户。”其实也是被儿子伤透了心。
如今的朝廷都是按户征收税赋和徭役的,一家人不管人口多少,只要不分家都是一户算,但只要分了门户,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得照样出固定的徭役赋税。所以,如今安定下来的人家都尽量不分家的。
“因我去替我爹上战场,我爹分了我三间屋子,十五亩好地。当时说好的,我既不在家,这些地自然得佃出去,由我爹替我打点操持和收租什么的。”
未曾想,仗越打越厉害,朝廷再次抽丁,沈老爹因是独户,三年后也应兵去了。
而这些沈三郎并不知道。
他自打入了伍就跟着大军四处征战,一直没有回过家。
这年头一个平头百姓也不兴写信,写了也没处送。
所以,这次趁着大军休整,又得了机会,沈三郎当然是满怀激动和兴奋地第一时间奔回了家去。
只不过,等待他的不是怀念中的美好,而是冷酷的现实
他爹不知去了哪里;
他娘坟头的草都荒芜了;
他的屋子和田地被哥哥们占了不说,这些年的租子也没人给他个说法
而很显然,这兄弟俩是完全没想到他还会活着回来。
当时见到他的表情,真真就跟活见鬼了似的。
哼哼,想来也是,自古征战十人九不回,一点儿都不夸张。
沈三郎很清楚,当年是大点兵,他们走的那茬近千人,就近分到了三个兵营里,茂县的,眼下包括他在内,就只有七十九个人了
具体到他们村儿,恐怕就剩了他一个
“我跟村里人打听过了,这几年我两个哥哥都突然不怎么打猎了,而是改起了种地。
我的那些地就是他们在种着。
我问他们,他们倒都推到我爹身上去了,说是我爹让他们种的,对租子绝口不提。
呵呵,我爹是应兵走的,怎么会不交代好家事十几亩地就白白让他们种了”
这兄弟俩,占了他的三间屋子不说,只怕连那十五亩地也私下分了
所以才一致对他封了口。
“那,你不是还有姐妹她们也不给你说句话还有那些村老呢”
方媛从小没受过什么委屈,听了这个早就跟着气鼓鼓的了。
李氏在桌子底下轻轻碰了碰女儿,又打了眼色给她这还没嫁过去呢,哪里轮到你操心啦
方秀才冷笑一声,“这种事,既然都分过家了就互不相干了。一人占了另一人的家财,要么找衙门打官司,要么就自己干一仗私了。”
难不成还找人说理
至于姊妹,只怕都得了些许好处,再不会主持什么公道的。
果然,沈三郎一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