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苦苦哀求,求晓星尘再救救自己。
他在山间林中为晓星尘探路,扫开绊脚石拦路枝,自说自话让道长仔细脚下。
他在狭小的栖身之所堵住晓星尘,把护身符塞到晓星尘手中,说他想晓星尘平安。
他在陡然塌陷的山道上把晓星尘护在怀里,自己鲜血淋漓,可开口只问眼前人是否无恙。
在晓星尘眼中,众生平等,他从不吝于给予,也不囿于回报,可他分的清善恶,也嫉恶如仇,他比谁都清楚,像薛洋这样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人,是不配也不值得被爱的。
因为这样一个人,他的心必然又冷又硬,无可造化。
可晓星尘没想到,薛洋怀着一颗世上最冷硬的心,竟也能流出如此温热的血,沾在晓星尘手上,能烫得晓星尘不愿再碰上第二次。
薛洋为了一根手指能灭人满门,可他在晓星尘面前,折断一条腿也不吭一声。他疯起来不把人当人,可他也能以身试险,中了尸毒沉默着把胸膛送到晓星尘剑下,逼他拿起霜华。他嘲笑报恩之人不识好歹,可他也把一颗融化变形不能再吃的糖揣在怀中,辗转数月不曾离身
晓星尘爱很多人,他爱孩童,爱老人,爱兄友,爱师长,爱芸芸众生;也有很多人爱晓星尘,他们爱他的正直,爱他的才智,爱他出身高门,爱得名正言顺。可无论是他爱过的还是爱过他的,都没有一个像薛洋这样,让他在爱与不爱的抉择中倍受煎熬不是情爱,只是他曾给予所有人的单纯的普世的爱,在面对薛洋这人时,给还是不给,仅是这个问题就令晓星尘感到无比煎熬。
薛洋说过的话一遍遍在脑中回响,晓星尘一会儿听见他欲言又止的叹息,一会儿又听见他讨巧卖乖的撒娇;一会儿听见他恶毒阴险地嘲讽“你们自以为匡扶正义,到头来还不是被那些所谓名门弃如敝履,比我都不如”,一会儿又听见他外强中干地逞强“我不是不知道疼,可是在道长身边,被道长背在背上,我就不疼啦”
最折磨人的,是他或甜丝丝、或凄惶惶,从心到口呼唤而出的一声声“道长”。晓星尘再迟钝,也知道这些呼唤中多少是存了真心的,而晓星尘最知真心可贵,他再恨薛洋对旁人的冷漠残忍,也没办法对这样一颗捧到他面前的真心嗤之以鼻无动于衷。
晓星尘不断回想薛洋惊雷般的那一句“我喜欢你”。
这句话犹如咒语,把他们之间维持已久的微妙的和平安宁瞬间打破,打得晓星尘措手不及,令他不能再逃避。但比起被薛洋喜欢,更可怕的是晓星尘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恶心,不是讨厌,他甚至没来得及震惊,瞬间狂跳的心让他脑中炸起烟花,也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茫然,那一刻他只想着逃出这个甜蜜而危险的陷阱。
男人和男人,已经是违背伦常,他和薛洋,这更加惊世骇俗。他们怎么能有这样的心思呢
晓星尘想,怎么能呢
他怅然迷茫,不停地问自己,夜里微微涨潮的河水漫过他的脚腕,再爬上他的小腿,可他仿佛感受不到寒冷,也不知人间几何。天地万物早已失色,少年的话语却有着斑斓色彩,迤逦又诱人,让晓星尘难以抗拒又无法割舍。
可怎么能呢
“晓星尘你怎么能”
耳边忽然爆起一声怒吼,晓星尘被人抓住胳膊拖拽上岸,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狠狠掼在草滩上,薛洋跨坐在他身上掐住他的脖子,手上没有用力,可一开口全是冲动杀意,他声音破碎颤抖,在回音阵阵的河谷中大声质问他“晓星尘,你为什么要寻死你怎么能你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