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歌行目眦尽裂地仰着头,眼睁睁地看着他掉下来,离接住他只有一步之遥。
杨晏初只觉得呼吸非常困难,脑中的嗡嗡作响,耳朵像灌了水一样迷蒙不清,视线也非常模糊,一会变得血红,一会又变得灰黑。他在模糊不清的视野里看见任歌行在他身边跪了下来,拉风箱一样地喘,用手轻轻碰了碰杨晏初的脸。
杨晏初不知道自己的口鼻和双耳已经开始渗血,脑后一滩血泊,鲜血牡丹一样缓缓绽放。他听见任歌行一直在无法自控地喘粗气,像要把肺喘出来似的,担心他喘背过气去,在任歌行伸手去摸他的关节的时候,微微掀起眼皮看着他。
“我,”任歌行像呛着了一样咳嗽起来,忙不迭道,“我在这,任任大哥在这。”
“盟主。”
宁安看见这一幕亦大惊,赶忙跑到任歌行身边,看见这个刚才还在大杀四方的男人跪在烟尘与灰烬中,他听到脚步声,也没有抬起头,只是把手轻轻搭在杨晏初的脉搏上,道“你来干什么。把城门锁上。”
宁安见此状,心中亦难免酸痛,低声道“是。”
任歌行还在不断地检查杨晏初的伤势,他眼神闪躲,不敢看杨晏初的脸,一边摸索,一边絮絮道“没事没事,没事,我们杨儿体质特殊,伤口愈合很快,这次一定没事的,来,任大哥先带你离开这里”
他倒了口气,把手小心翼翼地垫在杨晏初的后心上想把他抱起来,一点内力像游丝一样温和柔软地送过去,杨晏初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一口血,任歌行一僵,慌忙撤了手,把他抱在怀里,怔怔地去擦杨晏初嘴角的血迹,根本擦不干净,血像噩梦一样流。
宁安犹豫了片刻,还是叫道“盟主。”
那城墙太高,高到连任歌行都需要匕首和钩索才能翻越,普通人摔下来必死无疑。杨晏初纵然体质特殊,但说到底是个内力单薄的普通人,而且掉下城墙之前已经失血太多,又被药人撕咬
就在任歌行把杨晏初抱起来的时候,宁安就一眼看出,杨晏初身上那几处要紧的骨头,已经全断了。
他不信任歌行摸不出来。
宁安低声道“杨少侠已经不宜再接受内力了。”
任歌行给杨晏初擦血的手突然顿住了,他恍然地怔了怔,突然像得了疟疾一样筛糠似的发起抖来。
杨晏初的胸口还在虚弱地翕张,人却已经昏死过去了。任歌行抬起头,没有流泪,唯有一双眼睛血红。他低声道“城门关上了吗”
宁安做了手势,道“已经关上了。”
任歌行幅度轻微地点了点头“你去处理一下剩下的羽林军,着人把江知北的尸体带回来,多谢。”
宁安明白,应道“是。”
任歌行仍然被扔进冰窟窿里一样哆嗦着,他摸了摸杨晏初的脸,语调恍惚而温柔,像清晨去唤醒赖床的爱人,像戳破一个沉酣的美梦。
他说“小杨儿。”
“杨晏初。”
他说我错了,我不该给你做那把弩。
他说城墙那么高,你怎么上去的。
他说以往那么凶险我们都过来了,这一遭过去,可就是好时节了,那些我们之前说好了的呀。
他说我们小杨儿终于大仇得报,仇报完了,可以回头看看我吗。
杨晏初已经不能说话,也睁不开眼睛。疼痛和虚弱已经离他远去,他看见自己躺在任歌行的怀里,男人握着他的手,一句一句,像踩碎了心肝一样说下去。杨晏初大恸,却连抬起手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