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在门外说道,声音压得很低,越发显得苍老喑哑。
任歌行皱了皱眉,低声对杨晏初道“他如何对李霑这样自称”
任歌行听见李霑翻身下榻,打开了门,他听见邵老爷轻声说“李小公子还没睡”
李霑道“尚未。邵伯父何事”
邵老爷似乎有些尴尬,他干笑两声,道“无甚事。”
两厢呆立片刻,李霑试探着问道“夜间霜凉风重,邵伯父要不进来坐坐”
邵老爷立即道“也好。”
李霑心内奇怪,只好把邵老爷让进屋内,邵老爷进了屋,便四下看看,择了张椅子坐下,道“这屋子住得可舒服吗”
李霑答道“很好。”
邵老爷说“那就好。”
李霑“”
任歌行“”
杨晏初“大半夜的,他到底来干嘛的”
邵老爷沉吟片刻,道“前几日一心只想让你们赶紧离开兖州,不要多生事端,如今尉迟以死,越性不过如此,你和你义兄还有杨少侠,可以在我这里多淹留些时日,休整休整。”
李霑道“多谢邵伯父美意,只是还要赶路,怕是不便在此多留。”
邵老爷道“我隐约听得,任大侠是奉你父母遗愿,把你送到青州秦氏那处”
李霑顿了顿,道“是。”
邵老爷不语,半晌,道“你父母给你的两样东西现在在你义兄那里”
李霑反问道“邵伯父问这做什么”
邵老爷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跟你说说。我听到些风声,青州那边,也是不大太平。”
李霑没有说话,只叹了口气。
邵老爷道“其实如今天下势如倾巢危卵,人人命若飞蓬,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我是想先来问问你,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去和你义兄商量。”
李霑皱眉道“邵伯父究竟想问何事”
邵老爷小心地斟酌着词句,道“我是想问,你愿不愿意留在我这里”
李霑失声道“什么”
邵老爷赶紧说“你先听我说,我并非有所图谋,你父母给你的那两样东西,你可以随意赠与,我意不在此。秦氏只上一代与李家有姻亲,此时愿不愿意接受你,待你如何,也未可知,你若留下来,邵家一定好好待你,邵氏虽非钟鸣鼎食之家,但足以保你一世衣食无忧,你想想,你好好想想。”
李霑惊疑不定“邵伯父为何突发此言”
邵老爷叹道“我与你父母有旧交。”
李霑追问道“有何旧交”
邵老爷答道“我曾在”
李霑第一次打断他“初见邵伯父,晚辈似乎没有觉出邵伯父与家父家母交情竟深厚至可以托妻寄子,您于李氏,百般含糊其辞,究竟发生了何事,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邵老爷沉默了。
李霑简直有些气急败坏“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是他们的儿子,有什么不能听的”
邵老爷不再言语,只颓坐着,眼珠因为年老,颜色浅而浑浊,良久,他开口道“孩子,别的我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我与你父母都当年所做之事,都有诸多愧悔。”
李霑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心嗵嗵狂跳,勉强抹了一把额头沁出的新汗,颤声道“此事与我有关”
邵老爷不语。
李霑道“此事与我有关”
邵老爷说“你若同意,我就去和你义兄说一声,别人我不敢保证,但是你在我这里,是万万不会受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