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袖把他扔回水里,懒怠地道“我知道你,这两条伤口过不多久就会长好的,疤都不会留,和裴寄客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抗揍耐打,里头却慢慢坏掉了他不让我杀你,我不痛快,我偏要杀你。”
杨晏初不能答话,满面通红地一下一下咳嗽着,李霑勉力凑到他身边,用捆在一起的手,一下一下地敲他的后背,说话间那本来只到腰间的水已经淹到了胸腹,而且还在一层一层地荡着,凤袖笑起来“罢了,罢了,手筋的事我也报了,这水会在半个时辰之后把你们淹没,在那之前我不会再对你们做什么。”
“你不是冲着泰阿令和朝彻珠来的。”杨晏初哑声道。
凤袖颔首道“的确不是。”
李霑道 “任大哥到底去做什么了”
“小孩儿,”凤袖笑道,“这个还不能告诉你。”他曲起双腿,靠在身后墙上,侧耳去听外面一个挨着一个炸开的雷,大雨下了很久了,这长达半个月的惊雷暴雨,像漫长的宿命一样沉重看不到尽头。
李霑和杨晏初不再说话,那一记一记的雷接天连地,震得地下的水牢都一阵一阵地颤抖着,而在更远处凤袖皱了皱眉,习武练气之人灵敏的五感让他发觉出这阵阵低沉的隆隆声并非来自翻卷的惊雷和沉重的暴雨,而更像是
山呼海啸,摧枯拉朽,江流倒悬,奔腾万里之势,从高山更高处奔突而下
山洪
山洪,终于来了。
高府依山傍水,山洪爆发,宅子建在高地倒是无虞,可是地下水牢极其容易被淹,凤袖低低地骂了一句娘,当真报应不爽,人做坏事天打雷劈,绑个票都能有山洪冲了地下的水道,他用红绡把杨晏初和李霑拽了上来,咬牙道“我们换个更刺激一点的玩法。”
从水牢出来的一瞬间凤袖几乎被狂暴的剑气掀翻在地,任歌行果然找过来了,那一瞬间他心中狂喜多过忧怖,罡风鞭子一样抽打着他的脊背,而他知道,整个徐州拥有这样烈烈剑风的只有任歌行
与任歌行正面遭遇,只能说明他要的东西,任歌行弄到了。
浓黑的夜色遮掩着厚重的雨帘,而在昏暗无光的漆黑天地间,任歌行右手执剑,左手挟持着高天朗,被高家的死士围在中间,他看见了凤袖,冷冷道“放人。”
凤袖拽紧了红绡,道“我不是让你杀了他吗”
任歌行道“放人”
凤袖道“我要的东西呢”
任歌行把高天朗推了出去,剑尖遥遥指着他“给他送过去。”
高天朗颤颤悠悠地捧着个包裹,哆哆嗦嗦地在两人的对峙之间游走,就在他把包裹递给凤袖的一瞬间,他突然凄厉地大喊了一声“放箭”
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地,情势的转变就在一瞬间,埋伏在高家楼上的手万箭齐发,而此时,高天朗的头倏然飞了出去,凤袖像在众目睽睽之下融化在夜色里一样,连同那个包裹一同消失了。
破空之声和沉重的暴雨交织在一起,杨晏初在听到那一声“放箭”之后大脑就一片空白,他看见高挑挺拔的任歌行像鹰隼一样喋血而来,挡在他们身前,剑法疾而凶戾,一把长剑几乎舞出了残影,如同一朵青色的花;而当耳边细碎清脆的,弓箭折在剑锋上的声音终于停下来的时候,高家的最后一批残存的死士也死伤零落,杨晏初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看见眼前的男人一身淋漓的鲜血,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背后两支羽箭深深插进皮肉里,像被风刀霜剑摧残之后的鹰隼凋零的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