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不鬼不知道,但他那个人是真抗揍。不知道疼一样,我最后与他打得有些脱力,砍下他一条腿,他才作罢。”
他砍下了裴寄客一条腿,自己也内力耗尽,力不能支,还拖家带口,拎着个扛行李都指望不上的李霑,勉力行走了半日总算看见一个活人,终于在面前人诧异的眼神中倒了下去。
男子问道“他犯了什么事,你要砍他”
任歌行道“他没犯事,他是来抢东西的,”他扫了一眼李霑,李霑正冲他疯狂使眼色,眼皮都抽筋了,任歌行摇摇头道,“不提也罢了。”
那男子顿了顿,道“罢了,我对你有恩能挟恩图报吗”
任歌行神色一凝,欠身沉声道“救命之恩,当赴汤蹈火。”
男子摆了摆手,道“可以,但没必要。我只求你一件事。”
任歌行没有说话,沉默的等着他把话说完,那男子沉吟了一会儿,方才有些佻挞的神色沉郁了下来,那桃花一样的眼睛里像是慢慢凝成了一把锥子,再抬头的时候,隐隐地刺了任歌行一下,他低声道“我要你教我习武。名门正派那些比试的剑法不必教给我了,我要你教我杀人的法子。”
任歌行眯了眯眼睛,心下觉得此人甚异,先是说“说不上恩不恩的”,后来又要挟恩图报;开始不愿意惹是非,救了人连名字都不愿意告诉,现在又要学着杀人,任歌行看着他,眼神像蛇的信子,他轻声道“容任某问一句,恩人学这样毒辣的武功,是要做什么”
那男子敛目低眉,避开了和任歌行的对视,他默了默,嗤笑道“报仇。”
任歌行道“报仇找谁报仇,拿鞭子打你的人么”
男子的表情凝固了一瞬,任歌行扬了扬下巴“领子没遮好,露出来了。”
那男子立领的黑衣被不小心翻下来一半,露出一道长而深的鞭痕,凝着暗红的血痂,直伸到衣领子里头去,男子有些慌张地把领子折好,道“与此无关。”
任歌行道“若要报仇,恩人大可把仇家名字告诉任某,只是习武一样,是要童子功的”
那男子蓦地出口打断了他“这些你不必考虑,你只说,你教,还是不教”
他定定地看着任歌行。
任歌行和他沉默地对视了半晌,开口道“恩仇难了,只一样,无论公仇还是私仇,不可伤及无辜。”
他点头道“自然。”
任歌行叹了口气,转过头对李霑说道“他以后跟着咱们行不行”
李霑在一边笑了笑“任大哥你说得怎么像给我找了个小妈似的。我无所谓,你带的动就带着。”
任歌行不知道是因为刚醒有些虚弱,还是因为突然多了个便宜徒弟,总之顿时觉得十分心累,问道“那恩人可以将大名告与任某了么”
那男子下意识地抚了抚鬓角,道“我叫晚”
他又蓦地顿住,神色晦暗地看了一眼窗外,然后转过头对任歌行粲然一笑,轻声道“我叫杨晏初。”
而窗外
窗外巧笑艳歌,繁弦急管,片片行云着蝉鬓,纤纤初月上鸦黄。
多少年过去,任歌行总是记得的。此时恩仇刚刚掀开一角,爱恨尚未标榜姓名,三山六水还未踏遍,多少歌哭尚且遥遥,故事也才刚刚提笔。
面前人粲然一笑,如满天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