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茶楼的后院东边任歌行种了点番茄和小黄瓜,枝枝蔓蔓叶叶藤藤地探出身子,和杨晏初种的凌霄和栀子纠缠在一起,在绚烂的早春和宁静的初秋,开花又结果,一年又一年的来来回回中,渐渐难分彼此。那些纠缠拥抱的扶疏花木静静地长在窗下,在每一次的晨起与午睡中,对亲手种下它们的一双人投之以温柔的凝视。
后来捡了小猫,凑成一家三口。这丫头忒疯,十分热衷于在两个人睡觉的时候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在任歌行和杨晏初身上跳来跳去,或者执着地分开拥抱的两个人,往他们中间钻,每每顶着一脸猫毛醒来的时候他们总是哭笑不得,杨晏初拎着大咪的后脖颈,点着她鼻子训几句,大咪意意思思地哼哼一声,钻进任歌行怀里。
任歌行一边撸猫一边乐“你跟她置什么气。”
杨晏初借着这事撒娇“我训几句还不行我是失宠了吗”
“天地良心啊。”任歌行搂着猫凑过去亲他。
亲了一嘴猫毛。
李霑经常来信,没什么大事,絮絮叨叨地能写四五页纸。每次他们都笑着看,只有一次,任歌行沉默了。
李霑在信中说,那京畿的云中任氏家主,在任歌行禅位宁安之后的第三年突然自请卸任,对外称是归隐山林,可李霑说,云中家主曾经的几位肱股不允许他离开京畿,几乎算是软禁了。李霑在信中猜测,大概是任逍在城门一战之后仗着曾经助过五州盟,手越伸越长,结果宁安给云中施了压,又或者是当年他的所作所为,终于东窗事发了。
任歌行久久没有说话,半晌,把信折了折,放到专门给李霑存信的一个小箱子里,和之前李霑的诸多絮絮叨叨家长里短的信混在一起,没再看。他晃到杨晏初身边,慢慢地喝一杯今年的新茶。
聿白和秋月也偶尔来信,告诉他们兖州的酒酿成了,没事儿过来喝。
沈执玉前几天直接给他俩寄了个大椰子。俩人对着个脑壳一样的大毛椰子又愁又想笑,最后任歌行是拿展眉剑砍开的。这是来到这里以后,展眉剑第一次出鞘。就为了砍个椰子。
展眉剑拢共在这儿出过两次鞘。第二次出鞘是在去年。任歌行作为二掌柜,到山上围观人家采春茶,下山的时候碰巧遇见一队猎户,又跟着人家打猎。大概是任歌行除了大咪和任何小动物都犯冲,好几十年不遇一次的野猪让他们给迎头碰上了。当时那几个猎户吓得脸都白了,山上地形又复杂,刚扭身想跑,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二掌柜身形如电,几步上前一个鞭腿踹在猪脑袋上,然后青光一闪。
快得猎户直到看见地上呲血的野猪尸体才反应过来,方才那是二掌柜身上背的剑出了鞘。
目睹这一幕的猎户回家把这事描述得添油加醋绘声绘色,他们说这个神神秘秘的二掌柜大概不像他们之前所猜测的那样是个金盆洗手的刀客,他很有可能,是个杀猪的。
后来入冬农闲时节,有人闲下来去听书,那说书先生拖了好几年终于更新了,终于说到城门之战以后,任大侠带着濒死的小杨公子远走昆仑,再归来的时候,左手只剩四根手指。没人知道那个遥远的西北高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听众也知道说书先生在一本正经地瞎编那先生说任歌行用一根手指给小杨重塑了肉身。
那农户突然反应过来浮玉楼的二掌柜,左手也是个四指儿呢。
也姓任。
后来就有人传开了,这浮玉楼的两个掌柜,八成就是传说里那两个归隐的侠客,前几年连年战乱,如今好不容易太平,可以把先前几年的事当故事听了,闲下来的人总是跑到浮玉楼去,半真半假地问那些与任歌行有关的往事,那些事太离奇,人们半信半疑,问起来两个人也只是笑而不答,太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