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明有祖制,当朝为官不可经商;但通过亲眷裙带置办产业,好教贪墨来的银两有个合理的去处,倒腾几手变成干净的银子,也算不得什么惊天的秘密。
之前林诗懿誊抄的账册上就已经能清清楚楚地瞧出来,尤敬之和凤鸣阁就是那样的关系。
这事儿本不难看出,齐钺坚持要查抄凤鸣阁,是因为不信就凭一个尤敬之可以只手遮天。
且不论前有除夕夜不明的弯刀客和他身中奇毒的事情,单就从他听荆望提起过天字零号房的事情,就可以笃定尤敬之不过是幕后黑手马前的小卒。
他与林诗懿费力筹谋要从凤鸣阁中找处线索,却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不曾想今天会在消失已久的康柏口中叙上前文。
从在康柏暂居的小屋中查到本来已经消失无踪的毒米,到林诗懿收到的十二字匿名书信是康柏的手笔,再到久查无果的毒米案线索竟然埋在康柏寄予荆望的私信中。
一直到现在,连断掉的线索都能被康柏再次接上
隗都城外、南郊。
这样的关键词意味着什么再明显不过。
南郊十里,枫山别院,黄曲秘辛,隐没山林。
“朕说过了”隗文帝叹气间揉了揉酸痛的颈子,“此案已结,朕看在太子的面子上,对你今日的忤逆不予追究,下去罢。”
“圣上适才的吩咐臣在殿外听见了。”康柏重新垂下脑袋,仍旧是瞧着自己膝盖前尺寸见方的地方,“可太子吩咐臣来面圣道明真相的时候,圣上还不曾下旨。”
“所以”隗文帝睥睨着康柏,“你身为二春坊太子属管,眼中只要有太子,不需要有朕这个皇帝了”
他咬着牙,“对吗”
“臣惶恐”康柏以首触地,“臣为太子近臣,自当完成太子交代的任务,可臣从未想过要忤逆皇命。然臣今日入殿,瞧见枫山别院的主人赫然在殿前,臣不得不言明。”
康柏礼数周全,谦卑至极,言语间却是不卑不亢。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谨遵皇命是臣子的职责,直言劝谏亦是臣子的本分。”
“直言劝谏枫山别院的主人呵”隗文帝冷笑一声,指了指人群中的户部侍郎,“你来告诉他,枫山别院的主人是谁。”
户部侍郎哪里能料到这么紧要的时刻自己会被点了大名,愣了半晌才颤颤巍巍地上前答话。
“枫山别院是之前上一任相国大人的私宅。前任相国大人因贪腐入狱,后在狱中自尽;其家产尽数罚没,变卖后充入国库,多用作北境军军饷。只枫山别院虽景致宜人,却地处罕僻,在山中出过猛兽伤人的事件后便更加鲜有人踏足,是以枫山别院一直没有寻到买家,至今仍只能算是户部的产业。”
“户部的产业,多年间无人问津,便说是他尤敬之的私产也不过分罢”
康柏仍是跪伏在地,微微抬头,看了眼刚才长篇大论的户部侍郎,似乎对对方的答案并不意外,言语依旧很冷静。
“枫山别院的位子本就偏僻,当初建时只怕是瞧上了那满山红枫景致,可是这些年荒废下来,愈发隐没于莽臻层林之间,它变卖不出的原因倒成了有心人藏匿罪证的好地方。尤敬之借花献佛”
他再朝着隗文帝的方向重重叩首。
“臣食朝廷俸禄,便不能瞧着这尊大佛还安然地站在大殿之上”
隗文帝在龙椅中坐直,他盯着康柏,分明很用力,眼神却再也不见当年的凌厉,“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太子的意思”
“臣早前也在户部供职,无意中撞见了其中猫腻;后来得太子赏识,进而被圣上封为太子洗马,太子心系北境,既然他信任臣,着臣细查,臣就不敢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