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可知道,那点儿可怜的碑价银经层层盘剥之后,落在真正苦主手中的,能有多少”
殿上没有人敢想见齐钺居然公然打断了隗文帝的话,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圣上不明白。死者已矣,身后的哀荣不过是对活人的安慰,毫无意义”
“放肆”隗文帝拍案而起,惊得一旁的老太监连忙上前搀扶,他一把推开老太监指着齐钺的鼻子,咬牙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圣上恕罪。”齐钺双膝跪地,终于抬头正视隗文帝的眼睛,“张品殊罪该万死,不足怜惜,但臣要替死去的兄弟们,要一个说法。”
“朕没有赦免张品殊,尤敬之的事儿也按例发与大理寺狱刑部一同追查。”隗文帝缓缓落座,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齐卿,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
“张品殊一死,尤敬之的事,整个北境大营的毒米案始末”齐钺的眼神在这个隗都的初秋里几乎让整个大殿结冰,“真的还会有真相吗”
“真的,有人会在意这个真相吗”
“齐钺。”隗文帝的声音不是太大,却带着十足十地帝王之气,“你太放肆了。”
殿上众臣跪倒一片,齐声高呼“圣上息怒”。
“定北候”尤敬之跪在地上遥遥向齐钺行礼,“下官知道,因为北境军的军粮偶有拖欠,您与下官一直不对付。战乱连连,国库空虚,下官实在惭愧可是、可是下官不是有意为难不知是何缘故,让侯爷今日一定要置下官于死地”
还是熟悉的那一套,尤敬之说话,几乎有能把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吐得“发自肺腑”的本事。
齐钺闻言不禁哂笑,“我不在乎你死不死,但一个张品殊不足以祭奠亡魂枉死的人,需要一个真相去告慰。”
是那一百四十一名北境士兵,是齐重北,更是裴城万人坑内的五万枯骨。
“可是下官并没”
“够了”隗文帝打断了尤敬之的话,“尤敬之官拜三品,是六部之一的户部尚书。难道朕要因为张品殊这个罪臣的一句话,就把他推出去斩了”
“荒谬”隗文帝终于张开眼睛瞪着齐钺,“你们爱跪的,都给我去殿外跪着,别碍着我的眼。没事儿的的就都给我滚回去。”
相府后院的书房内,林怀济的眉头锁得很深。
“他真的这样说”林诗懿满脸的不可置信。
林怀济并没有答话,只是在叹息之后点了点头。
林诗懿扶着椅背坐下,一时间闹不明白,齐钺为什么这么傻。
荆望守在房中,他需要躲着外人,但并不需要躲着林怀济。他弄不懂朝中的利害关系,但房中的气氛已然凝重成了这个样子,他再是迟钝也没法子不察觉。
“夫人”他紧张兮兮地盯着不言不语的林诗懿,“侯爷会有事吗”
“目前,还不会。”林诗懿的语气尚算冷静。
齐钺战功加身,是他的催命符,也是保命丹。
现下北境十二城虽已收复,但诸事尚未最终尘埃落定,即便有人眼热新贵或是圣上忌惮权臣,也不会敢在这个时候逆着天下万民所向朝齐钺明着捅刀子。
可暗地里
齐钺公然顶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罪圣驾,这罪名说穿了可大可小,皇帝不计较便是无过,皇帝要计较便是犯上。
今天不计较的时候一切无恙,明日若是有旁的事发生,便可以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其实诸多欲加之罪,莫须有的事情本来也就在圣上一念之间。
“爹爹。”林诗懿起身,“他现在还在宫里跪着”
“我走前儿是,不过”林怀济还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