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钺走在皇宫的甬道上,想起小时候的情景。
他在很小时便入过宫, 那时还有齐重北和两位兄长。他拉着哥哥们的手, 跟着进宫参加皇帝的赐宴, 在同样的一条甬道上, 当年的他走得蹦蹦跳跳的。
齐重北很严厉, 会板着脸斥责他没有规矩;齐锏却总是最宠他, 为了怕他犯错,会把他抱在怀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宫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变的只有那个走在路上的孩子。
“哟王爷来了”宫里管事的公公侯在殿外,见着齐钺立马堆笑行礼,“奴才请王爷安。”
“公公抬举了。”齐钺抬手免了对方的礼数, “封王之礼未成,哪儿来的王爷。”
“嗐这诏书都下了,还不是早晚的事儿”能在御前做大太监的人惯会的便是察言观色, 齐钺既然不喜,他也不会继续这个话题,“圣上候着了, 侯爷里面请。”
齐钺使了个眼色叫后面的人跟上, 一旁的太监却尴尬地止了步。
他回头打量了一眼那太监,没有言语。
“这蒙圣上垂怜,侯爷可佩剑于御前自有行走。”太监说着眼神飘向齐钺的身后, “可旁人”
齐钺并没有多言语,跟身后的卫达打了个眼色便抬脚走进了正殿。
早朝下了有一阵了,文武百官这会都该出了宫门了,齐钺走进空落落的大殿,能听见靴底碾过地上大理石地砖的回声。
“齐卿来了”
倒是隗文帝先开了口,齐钺上前,标标准准见了个武将的礼。
“起来说话。”隗文帝摆摆手,“你回隗都后身子不好,朕想教你好好养着便没有传召,也免了早朝;好些日子没见啦”
隗文帝又招了招手,“上前来,教朕瞧瞧。”
“蒙圣上挂心。”齐钺上前两步,“齐钺惭愧。”
隗文帝伸手,身边眼尖的老太监就立马上前,扶着他缓缓走下龙坐。
齐钺躬身站着没有抬头,他余光打量到隗文帝来到自己身前,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感受到对方的苍老。
有时候人的苍老不在弯曲的脊背和难展的皱纹里,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日暮西沉的气息。
“当初,你跟着齐重北进宫赴宴的时候,刚这么高”隗文帝伸手比了比自己腿根的位子,“那时候齐锏抱着你,朕也抱过你。还记得吗”
“臣彼时年幼,映像不深了。”齐钺答得恭谨,却没有说实话。
那时的隗文帝四十来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目光如炬,声如洪钟,连抱着自己的双臂都格外有力;远非今日这般迟暮的景象。
时移世易,隗文帝老了,那时陪在他身边的父兄也不在了。
天真的稚子已经长大,齐钺不愿再话当年。
“你不记得了,朕却记得很清楚。诶”隗文帝的叹息带着深深的无力,“那会你可真粘齐锏啊,朕一抱你,你便要哭鼻子。”
“没想到啊当年趴在齐锏怀里嗷嗷哭的毛头小子,一转眼,都已经比朕高出一个头了。”隗文帝拍了拍齐钺的肩,“你很好,一方将帅,可安国家。好。可是,朕,老了。”
齐钺这时候抬头,才看清隗文帝微微佝偻的脊背,一代帝王真的已经不再年轻。
他抱拳行礼,“圣上龙体康健,才是隗明四境万民之福。”
“嗯。”隗文帝由老太监搀扶着重新坐回龙椅之上,“这人啊,年岁大了便总爱琢磨以前的事儿,齐卿也不必往心里去。”
他没有再等齐钺答话,他知道齐钺也说不出什么太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