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林诗懿日日在相国府内,就在后院里呆着,除了付妈妈和林怀济,几乎不见任何人。
林诗懿在房中呆着, 荆望就在院内的树干子、房顶子上呆着;他成天叼着根草梗摩挲着一枚旧铜钱,觉得自己闲得就快要长出蘑菇来了。
白天林诗懿收到一封书信, 是她回府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接触府外的东西,荆望虽是留了个心眼,但毕竟隔着几丈远,任他眼神儿再好也瞧不见到底写了些什么。
林诗懿看罢便把信贴身收着, 荆望也寻不着门道,正准备晚上有近卫来交班替换他休息时去与齐钺汇报这事儿。
不想交班的近卫没等到, 却是等到林诗懿漏夜单人溜出了相国府的大门。
荆望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只能远远地跟上。
凤鸣阁内还是声色犬马,这里不分寒暑甚至没有昼夜, 只要肯付银子,鸨娘随时为你备好一整院的花团锦簇,红锦似霞。
齐钺懒懒地靠在不知道是天字几号房内的贵妃榻上,瞧着这满屋有些不合时宜的春色, 他恍然间发觉,原来这世上还真有战火永远烧不到的地方。
他齐家破落以前曾经也是钟鸣鼎食的簪缨世家, 虽是后来为了填补军饷的缺口,齐重北把老底儿都搭上了,可在那之前, 齐钺作为家里最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儿子,他自认为自己也是过过好日子的。
宫里御膳房的珍馐百味他尝过,圣上亲赐下的琼浆玉露他也饮了,却也真真儿是在这几天才瞧见了好些他想都不敢想的“好”东西。
西域进贡的白玉葡萄因为路程遥远不易运输,在宫里都算是稀罕的果子,他头前儿得了赏赐都巴巴地送到了相国府去;可在这儿却是一碟一碟的装在鎏金镂空的小盆里,打翻在地上都没人捡。
齐钺一低头,便正好看到有人打翻了那果子滚到了自己的榻边。
“定北王这才几杯下肚,怎么就歇了”户部尚书尤敬之满脸的酒气都已经铺到了脖子上,他推了推怀里只着一层薄纱的妓子,“去都是你们没有侍候好。”
齐钺瞧着那妓子端着那支论市价足够普通人家吃上一年饱饭的高足金杯朝自己走过来,勾着嘴角笑了笑。
连这妓子都是胡姬,金发碧眼,稀罕的波斯猫。
不想等着那声娇体软的妓子黏上来,他干脆自己起身走到了圆桌边坐下,遥遥对着尤敬之举了举杯。
那胡姬扑了个空,转身又倒回尤敬之怀里,尤敬之将人搂了,调笑道“这胡姬可是难得得很,不合王爷胃口”
齐钺笑而不答,只是饮酒,倒是旁边有人忙不迭地搭腔,“咱们王爷娶得可是懿宁郡主,隗都城里出了名的美人儿,哪里瞧得上你这些庸脂俗粉。”
人群跟着起哄,“怪不得这些天都不见王爷下手呢,不曾想我们威风八面、赫赫有名的定北大将军倒还是惧内的”
屋里的人饮得都不少,正在酒劲儿上都放松得有些放肆,一阵戏谑调笑。
齐钺看着尤敬之那张笑得有些变形的脸,觉得被这满屋的脂粉气憋得有些上不来气儿,他伸手拉松了交合服帖的衣领。
早前打仗的时候,他北境军里着人去找户部要银子的时候,哪个不是求爷爷告奶奶的,只差给尤敬之跪下磕俩了,可谁也没有捞到过尤敬之的好脸子。
他现在看着尤敬之满脸堆笑,再想起北境大营那些十几岁的孩子面黄肌瘦的小脸儿,总觉得有点犯恶心。
他“啪”地一声砸掉手中价值连城的高足金杯,房间里的笑声瞬间一怔,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是玩笑开得过了火的时候,却看见齐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