痼疾虽是束缚了他的左臂,令他的两颊凹陷,但战场生死之间磨砺出来的威势终究是抽不去的,那威势仅仅是盛在他那一双眸子里, 只怕普通人见了也得要栗栗危惧。
可房中没有一个普通人。
秦韫谦收拾了心里那点寒意起身上前行礼,言语动作间皆得体有度, “下官见过定北候。”
齐钺偏着脑袋打量了秦韫谦一圈,没有开口答话,甚至都没有免了秦韫谦的礼数。
他一脚踢开脚边上刚才被自己踹断的那截子门闩,威如雷霆;直接绕过秦韫谦向林诗懿走去, 面若冰霜。
林诗懿瞧着乌云罩顶的齐钺朝自己走来,面色依旧沉静如常, 不卑不亢。
她想起那个被齐钺圈在墙边的雪夜,心中盘算着若按齐钺往日里的脾性不知道又要与自己如何大疯一场,但她只觉问心无愧, 根本不想跟对方多计较半句。
待齐钺走到她身旁,她却疑心自己是否是眼花了
那人眼眸间的冰雪尽数融化,勾唇间的点点浅笑软化了下颚角凌厉的线条;齐钺对着她微微躬身,将小臂伸平递到她的面前, 连距离都把控得刚刚好。
无论是前世隐忍深沉的齐钺,还是今生时不时带着点兵痞无赖相的齐钺, 她都算是见惯了的;可如此一个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谦谦君子齐钺,她还是第一次见。
“夫人,夜深了。”她听见齐钺的声音都似乎更温柔了, “雨夜湿滑,为夫送你回房罢。”
见招拆招她虽是不怕,但眼下委实是看不懂齐钺的新招儿了。
她呆呆地愣在圈椅上,直到齐钺解下自己的披风为她披上。
“更深露重。”齐钺轻轻地揽过林诗懿的肩膀,“别着凉。”
林诗懿猛地被拢进了齐钺的温度里,竟不自觉的一哆嗦;她脑中一片空白,就这么由着对方揽着自己走出了房门。
房中只剩下一个呆立的秦韫谦,他甚至还保持着之前向齐钺行礼的姿势,低低地垂着头,不曾移动半分。
雨水的凉意和沙沙声冲刷着林诗懿脑中混乱的思绪,直到齐钺揽着她走过了她自己的房门口都没有停下,她便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扭了扭肩膀挣脱齐钺的怀抱,警觉道“你要做什么”
“我”齐钺尴尬地收回手,“没想做什么。”
林诗懿没有多言,她回身目光凌厉穿过齐钺,看向自己卧房那一扇已经走过了头的房门。
“我想”齐钺对着林诗懿躬身作揖,“请林大夫为我开一计药。”
“什么意思”林诗懿薄怒。
齐钺缓缓地靠近林诗懿的耳边。
这样靠近的距离让林诗懿瞬间警惕,她心下想着,若是齐钺能说出什么“医我相思”那类浪荡子的轻薄戏言,她也不介意再出力给对方一巴掌。
却只听见齐钺低声道“隔墙需有耳,窗外岂无人。”
瞧着齐钺言罢伸手对自己做了个请的手势,她疑惑着驱步向前,齐钺便也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
门窗紧闭的厢房之内烛火明灭,起先里面只传出清浅的人声,就算贴着墙根也听不真切。
门外看守的近卫们在深夜里依旧站得笔直,目光炯炯,这都是北境大营训练有素的成果。
直到门内传出一个大惊失色的男声,扯着嗓子把那调子都拖得略显怪异
“什么”荆望看茶的手一哆嗦,茶水便洒了满桌,“侯爷,人家好歹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这还没好呢就开始折腾,怕自己活得太久了是怎么的”
“再大点声”齐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