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朝廷有政令,不征家中独子怎么会两个都”齐钺眉间一凛,“还有碑价银呢少说也有百十两”
“乡下人哪里懂那些什么令,反正人就差没让上上枷锁压走了”老妪扒开袖口抹着泪,“碑价银倒是有的,可银子拿到手上,连买块好点的木头到镇上找识字的先生写个牌位都不够”
“侯爷”
就在齐钺与老妪坐在榻边聊起这伤心事的档口,门边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惊喜中带着颤抖。
“侯爷”雪信手里的药包掉在脚边,“您终于醒了”
“所以”林诗懿背过脸去不看斜靠在床榻之上的齐钺,“雪信是你的救命恩人。”
齐钺沉声道“是。”
“所以”林诗懿唇角牵扯,苦笑一声,“所以你与她在北境耳鬓厮磨了三个年头,所以你现在说这些想要我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说起来,倒好像是我,耽误了你们这一对神仙眷侣。”
“我没有”
齐钺因为一时的激动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直到林诗懿无奈地起身为他倒了一杯茶。
“我知道那时候我已经离开北境快一个月了,心急如焚只想赶回北境大营,那一路上,伤口溃烂,高热不断,的确是雪信撕破了襦裙用木条捆成了架子,抬着我,拖着我回到了北境大营。”
他接过茶盏,爱不忍释地握在手心里。
“我感念她的救命之恩,曾经想过替她求你赎了卖身契,帮她找个好人家,甚至想过许她一世荣华,却从来没有,也无法,对她起旁的心思。”
“说得比唱得好听”林诗懿冷哼一声,“是谁在堂前”
她忽然就觉得再也说不下去,顿了顿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发现我也是”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在北境大营。当我知道这一世没有那一道赐婚的圣旨之时,便已经察觉到异样,直到我发现,你也与从前大不一样了。”
齐钺轻叹一声,当时他醒来后发疯似的想要冲回隗都,却终于逃不开两世责任的枷锁。
战场上血流漂杵的场景,乡间农舍内老妪含泪说起两个尸骨无存的儿郎时的情景,是他终身的噩梦,永远束缚着他深埋心底的情愫。
“若是我不管不顾的跑回来,只怕你也会瞧不起我。还好,我打听到你在隗都没有与秦韫谦成亲所以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隗明的百姓,我都要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也只有战功,才能让我再有资格娶你。
只是这话,清醒时的齐钺便再也说不出了。
“上一世我初上北境战场的时候只有二十岁,就算我熟读兵书,也握着我父亲当年留下的所有关于北夷人的资料,但战争在眼前和在纸上毕竟还是太不一样了我也曾摔过跤,犯过错,那时候我是实打实的在北境五年不能回来。好在,我还有一次机会”
所以即使知道哈斯乌拉那是一席鸿门宴,只要能尽快结束这一切,那杯毒酒我也甘之如饴。
“可当我终于求来那纸圣旨的时候得到的却是你与秦韫谦已经定亲的消息”
“那你为什么还不放手”林诗懿横眉冷对齐钺眼中曾经她万分渴求的千般柔情,“成全我,也成全你和雪信。”
“我放过手”齐钺突然喑哑的嘶吼,“可我得到了什么你冰冷的尸首悬在房梁上和我娘当年一模一样”
“你太可笑了,齐钺。”林诗懿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一切,转身便要离去,却听见背后齐钺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
“我还能怎么办孩子都会叫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碑价银,古人对阵亡将士抚恤金的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