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林大夫言简意赅。”齐钺费力地与林诗懿打趣,不想房中的气氛如此凝重,“这右手,我想要得紧。就这一只手了,我还想留着,若有机会再抱抱你。”
“无耻。”
林诗懿背过脸去。她知道齐钺心里在想什么,却还不是不习惯这样环境里齐钺刻意轻浮的样子。
“我留给你的字条里很清楚,现在任何阵痛的药物都对你无用了,你知道那针要怎么取出来吗”
“我知道。”齐钺豁然一笑,“当年关二爷刮骨疗伤,今天我齐钺也算是能做回英雄”
林诗懿静了片刻才接着道“稍后我会再施针,想法让你睡过去”
“不必了。”齐钺打断道“你之前施针,我也会被吵醒不是吗到时候刀子化开皮肉,只怕也不会有多大用,你也知道,对不对”
他艰难地转头望向林诗懿,“况且隗都的老爷们都来了,我要是真睡了,万一有事谁来应付”
“我可以”
“不可以。”齐钺再一次打断林诗懿,“斯木里是草原上的野兽,可司马昭之心终究是藏不住;但隗都的秃鹫们吃人从不吐骨头。更何况”
齐钺没有再说下去。
更何况我想看着你救我的样子,你还愿意对我好的样子。
也许看一眼便少一眼了。
荆望再带着近卫回来的时候,齐钺已经被林诗懿扶起,坐在了房中的小案边。
“侯爷,你怎么起来了”荆望担心道。
“嗯。”齐钺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回答荆望的问题。
林诗懿怀中拿着一个布包,手上端着一碗油灯回身吩咐道“把案台上收拾一下,再去端一碗烈酒进来。”
两名近卫得令,一人转身出了房门,一人三下五除二便把小案上收拾了出来。
荆望看着林诗懿把油灯和布包都放在小案上,他看着林诗懿打开那个小布包,里面精巧的刀具泛着森森的寒光。
“这是要做什么”这话齐钺可以不问,荆望却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了。
林诗懿取出一把小刀,在火苗上晃了晃,“取针。”
荆望盯着林诗懿手中的小刀,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他觉得那簇刺眼的火苗晃得他眼晕,“夫人你说过,侯爷现在什么止疼药都不顶用了”
“是。”林诗懿也盯着手中的小刀。
荆望觉得自己似乎是听错了,“那就不能再等等吗”
“可以等。”林诗懿接过近卫递来的烈酒,“但等下去,右手和命便只能选一样了。”
“夫人”
荆望哽咽,被齐钺打断,他的气息虽微弱,气势却比往常不弱半分;他盯着林诗懿握刀的手轻微的震颤,只说了两个字,“闭嘴。”
“懿儿。”他轻轻地唤林诗懿,搭在案上的手握住同样放在案上的林诗懿的手腕,他望向林诗懿的眼神坚定而温柔,“别怕。”
林诗懿这次没有再抽回手,她抬眸,用眼神里的坚定回应齐钺的坚定,对一旁的近卫和荆望吩咐道“无论发生什么,按住他,别让任何人进来。”
“转过去。”他从齐钺手里抽走了腕子,捏着刀子的手止住了颤抖,“不要看。”
于是整个过程里齐钺都望向林诗懿紧蹙的眉心。
当林诗懿手中缝合的细线最终在齐钺的右臂上搭上小结,她才终于吁出一口气,抬袖拂去了额前的冷汗。
她听着门外传来的人声,感受到齐钺身体里不可自制的颤抖。
终于结束了,又终于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