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荆望冲进帐子里,看着满头大汗的齐钺,焦急地问道“是又被噩梦魇住了”
齐钺迷迷糊糊地瞧清荆望后, 又将将军大帐内里里外外地打量了一圈,才缓缓从方才的梦境里回到现实,他垂头恹恹道“本来, 该是个美梦的。”
“您又起来这么猛做什么”
荆望看见齐钺左肩上的白娟又再次渗出一片新血,他连忙拎起药匣子走到行军榻边, 一边重新给齐钺包扎一边没好气地唠叨
“不是我说您啊,将军, 就算夫人不在了, 您也该检点些。”
“什么叫不在了”齐钺也没好气地白了荆望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
“好好好我说错了, 是夫人现下不在北境大营里, 可你还是要检点啊”
荆望接着啰嗦
“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照看好,这一惊一乍的, 唤的还是别的女人的名字, 这叫夫人听见了可怎么好”
“将军啊, 您要记着,您娶的可是郡主, 这辈子就绝了那些个三妻四妾的心思罢再者说了, 夫人她哪儿不好啊样貌好,家世好,医术还好”
“这些还用你说”齐钺终于受不了荆望的啰嗦, 黑着脸将人打断,“我说,夫人哪里好,你是怎么知道的”
荆望那副直肠子半点也闻不到空气里的酸味,还在继续添柴加火,“这不明眼人都看得见吗谁不知道夫人好啊隗都城里求娶的队伍都能从相府排到城门外康柏的家去”
齐钺看了眼自己被包扎得乱七八糟的左肩终于再也忍不了,“行了,弄得差不多了就滚出去”
“马上,马上”荆望最后给新扎的白娟打上结,“我再最后说一句啊,将军,梅香梅香的,一听就是什么小门户里丫头的名字。”
他突然低身一脸神秘,“趁着夫人没发现,早些断干净的好”
“荆望。”齐钺觉得自己都快被气笑了,“你是不是也不常去听戏”
“我整天都跟着您。”荆望无奈地挠头,“您自己常不常去听戏自己还不知道吗”
“也是。”齐钺点了点头,眸色里却突然透露出一丝教人心疼的寂寞。
“将军,您不爱听,我不说了便是”饶是荆望这样大大咧咧的人也看出了端倪,他小心翼翼道“我这就滚出去”
“荆望,你说”
荆望刚转身,背后却响起齐钺无比落寞的声音。
“如果当年,我大哥、二哥都没有死,我父亲没有战败,我母亲也就不必一颈子吊死。如果那样,齐家还是隗明屹立百年的簪缨世胄,父亲母亲虽是严苛,但我有大哥疼着,二哥护着你说,如果那样的话,我会不会长成隗都城里最浪荡佻达的公子哥儿”
“侯爷”荆望揪心地看着齐钺,过了齐重北和老夫人离开后的那几个月,他便再也没有见过如此脆弱的齐钺。
他想要安慰,可笨嘴拙舌的人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您好好儿的说这些做什么不是都过去了吗”
“我也就是想想。”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
齐钺的眼神空洞寂寥,似乎装得下整个北境的清冷月光。
“如果那样的话,我可能也会和隗都城的那群纨绔一样,提笼架鸟、吟风弄月,和他们一起喝花酒,一起搭戏台。如果那样的话”
齐钺低下头,将脸深深地埋进手掌里,似乎是想埋葬一些不愿教人看见的东西。
他的声音有些细微的颤抖。
“那我便能早些知道,墙头马上是一折戏,早些知道里面女主身边跟着个叫梅香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