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荆望想起康柏被救那天自己对林诗懿的直言顶撞,直来直去的人也开始支支吾吾了起来,“除夕夜出事那天,我埋怨过夫人不关心你”
“是吗”齐钺若有若无地露了个笑,“应该的。”
荆望退下后卫达仍是直直地杵在大帐里。
“天儿都黑了,你当值也站在帐篷外面吧。”齐钺回身瞧了眼帐子里窄小的行军榻,“这么小的床也睡不下两个人啊。”
“将军”卫达看见齐钺那一脸的满不在乎的表情便是更急了,“真的没法了吗前些日子军部那么多催战的文书您不也都遮掩过去了这一次就不能再想想办法”
“没听荆望说吗”齐钺走到行军榻边,已经开始更衣褪靴,“这次来的是圣旨,我能有什么法子”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卫达急急地跟上去,替单手不便的齐钺更衣,“就不能再想法法子拖一拖吗”
“没有这圣旨,我也不打算再等了。”卫达到底是战场上长起来的粗手脚的男人,总是不如寻常女子仔细,再怎么当心也还是碰到了齐钺的伤处,齐钺微微嘶声,“夫人还在丹城,不开战,她怎么可能答应与荆望回来。”
“妇人之仁”卫达气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慈不掌兵啊将军你这话教老将军听了去该有多寒心”
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
这是齐钺从小就书上看过的教诲,现在想来竟是讽刺。
“我齐钺一生对得起父亲,对得起大哥、二哥和娘亲,亦对得起隗明全境的百姓。”他喃喃低语,“唯独,对不起她林诗懿。”
“我听荆望的意思”卫达也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军与夫人不睦。”
“我岂敢与她不睦”齐钺露了个笑,却是苦涩难明,“大约,是人家没瞧上我罢。”
“那你也不能为了个女人赔上条左手啊”卫达说着便又动了气,“男儿七尺立于天地,天涯何处无芳草”
“可我齐钺,就是要她林诗懿”齐钺抬眼瞪了卫达一眼,“但我自有分寸,这战,非开不可了。”
北境草原内乱已起,无论谁笑到最后,也必然元气大伤。
且不说斯木里是否瞧得出、抓得稳这难得的上位时机,单说这一场内耗,就会打乱他在丹城的长期部署。
丹城的粮已经运回了草原,丹城内部只怕早晚无以为继,他之所以还不开战,一来是慑于齐钺接手后的北境军连连高捷,鼓角齐鸣地收复北境十一城的气势,想要暂避锋芒。
二来便是眼下将近的丹城秋收。
打起仗来的消耗自不比往常,既然后方已然短时间内指望不上了,那丹城今年秋收的粮草便是斯木里最后的指望。
齐钺猜想,若是自己所料不错,斯木里会在秋收后展开最后的殊死一搏。
然而在那一战前,秋收一旦事毕,为防战前生乱,也为节省消耗;北夷人已经早有先例
裴城当年之耻只怕便是丹城明日之忧。
即便齐钺的分析有理有据,却仍旧不足以打消卫达的顾虑,“既然这是北夷人的最后一役,那大量的弯刀客只怕是不会再留后手,您现在这样真的能应付吗”
齐钺躺在了行军榻上,尚且健全的右手垫在脑后,他已经疲惫地阖上了眼皮。
“总会有办法的。”
还是丹城太守府的那件破偏房。
裴朔已经按林诗懿之前批下的日期如期醒来,服了几天的解毒药汤后人已经没有大碍,现在只需要按时服用林诗懿的药调理旧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