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西姆记得很清楚,他是在海湾小屋里向她开枪的。
那晚海湾小屋的窗口有光,他闯进去,以为她又在和哪个奸夫寻欢作乐,他们才结婚两年,他已经被这样的婚姻折磨得不堪其扰,刚结婚的时候,他觉得她是全天下最美丽,最动人的女人,结婚之后,他才发现她是这样令人狂躁痛苦,她寻欢作乐,放浪形骸,除了脸一无是处。
可是小屋里一个人也没有,她就一个人坐在长沙发上喝酒,盯着桌上的一盏蜡烛,非常安静,除了他闯入的声音,她抬起头来,她有一双默片时代舞女阅尽世态的眼睛,这和她的浮华作风是不符的,他进来原本想说点什么的,但看见她的眼睛又安静了。
她没关窗,窗外雨雾溟朦,声音小却清晰,风飘进来,蜡烛的火苗渐弱,一跳一跳的鼓动,桌上上有莱丽玻璃酒瓶,另一瓶盛着蛙青色的苦艾酒,她在安静的喝酒,眉毛眼睛被扑动的火苗微弱的映亮,他连她眼皮蓝色的细微血管都看得见,这种安静是他没有见过的,她平时总是非常吵闹,在曼德利开大派对,和头上礼服上都沾着礼花碎片的男人女人拥抱,大声喧哗。她现在这样安静,安静得像是永远。
他说“维吉妮娅。”打断这种安静真像一种罪过。
她的眼神示意他说,他就是因为她的这种眼神鲜少和她吵架,通常就是冷战,一冷战至少也要小半个月,上一回冷战还未和好,她和男人宿夜未归,感情上的裂璺越来越大,她每天都在令他狂躁,一个人通常是因为在乎另一个人才因此发狂狂躁的。
“和好吧。”迈克西姆说,跟她结婚真是一种不折不扣的折磨。
“你觉得有意义吗每次都这样,每次都生气,迈克斯,只有你单方面生气。”她似笑非笑的嘴角,涂满的口红。
“那也是因为你。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像以前那样。”迈克西姆低下头。
她说“每回都这样吗以后你仍然会原谅我吗以后就算我怀上别人的孩子,生下来的孩子冠以你的姓氏,你仍旧原谅吗你仍旧低头向我求和解吗”
迈克西姆将手插进兜里“你真会干出这样的事吗”
“我真会干出这样的事,你知道的,迈克斯,但说不一定是小孩,说不一定我哪天一枪毙了你,然后获得整个曼德利。”她微笑的嘴角,冷峻的笑容,他感到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横亘着,比比利牛斯山脉还要难以横跨。
“我知道你会干那样的事。”迈克西姆肯定,“但我不希望。为什么我们不能好好的说话呢,你明明知道曼德利已经属于你,我的就是你的,我们可以,我们明明可以”
“所以呢”
“你不愿改变。”他说。
她微笑,他觉得无力的绝望。
他掏出枪来,在她的微笑上面开了一枪,在她的错愕里开了一枪,他叹气,他不知道杀人会流那么多血,他抱起她来,她还没死透,脸上肌肉还挂着奇异的微笑,眼神却有点发僵,他带她走,他说“那就不要有小孩,那就不要生气。”
他很温和似的微笑着。
2
她那年十岁,登上花花公子杂志。
母亲安娜给她拍那些性暗示的照片,让她的照片成为那些有不可告人爱好的人的私藏,薇莉塔迅速成为巴黎热门话题,她母亲带她穿梭于上流宴会,那些老男人见了她都啧啧称奇,用下流的眼光扫视她。她就是在那里遇见维吉妮娅夫人的,母亲安娜见到那位夫人,热情近谀的打招呼,对方点了一下头,很冷淡的样子,然后稍低下头来看她。
安娜看她对薇莉塔有兴趣,兴奋的介绍自己的女儿,并突然翻出随身携带的那些照片,薇莉塔拍的那些穿着黑暗蕾丝复古裙子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