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四十分钟的短会频频延挨,不提防间,窗外的陆家嘴已是黑纱笼罩、星灯齐放。
沈读良掠一眼手边跳烁的屏幕,精神重新回归正事,下一秒对面又说
那你忙罢,记得八点之前吃晚饭。
他不禁离开椅背坐直身,左手速速伸过去,文字答复她
想说的用语音发过来,我转成文字批阅。
傅言在这头笑着“嘁”一声,还批阅,着实好大的口气
腹诽归腹诽,还是毫不违心地将手机挨近嘴边,长揿语音键同他抱怨分到尾房的事。分明三言两语能道尽,给她怒气难平地叨了
三分多钟,四条语音。
且姑娘一激动就习惯露出上海腔调,“老面皮覅面孔不要脸吾气色特了我气死了”
而这些微信统统识别不出。
沈读良眼睁睁译出来的一堆乱码,不知如何回复,可是暂且不睬她的话,他心绪又如始终燃不着的烟,漩涡里浮沉的落叶,
入定不下来。
毕竟她咻来这一箩筐的话,难保不是遇见什么事了。
指尖叩叩桌案,他先回一句“说普通话”,不多时撂开椅子起身,吩咐休会歇息五分钟,随即阔步出了会议室。
到无人的落地窗边细细听完,才知是这种不痛不痒的小事。
沈读良为方才的关心则乱不胜羞恼,抹身单手摁住玻璃,他没所谓的口吻应答,“我当什么要紧事呢,你不过只待一宿而已,不要穷讲究。另外听你报的酒店名,人好歹也是四星级,入了夜门锁好拿椅子抵牢,不胡思乱想屁事没有。
矜贵什么惯得你”
傅言“”
这人怎地突然变调了
她一门心思觊觎的安慰被劈头一盆冷水,气得炸毛,再不与他开腔了。
时近九点半,傅言白t阔腿牛仔地跽跪在椅上,胳膊凭窗探头进夜色,任姑苏水洗的微风兜脸而来,俯看枕河眠月的山塘街,水墨色调的入夜烟火气。
东南西北桥相望。
下午随队逛园林时,偶遇一套依山傍水、亭榭楼阁的明清派宅邸。
特请的地导介绍说,这是某位深居简出的画家特为养老买下的。因它紧挨江枫古桥1,与京杭大运河毗邻,极具考据价值。
好些文化纪录片的摄制组找过户主,希望能获准取材宅邸的内景,但这位脾气古怪的老夫人都否了。
每回拒绝的辞令都一样
你们等它充公罢,至少在我死前是别想了。何况我屋里除了画纸颜料无甚可拍的。
傅言听完轻笑,搞艺术的都逃不过刁钻脾性
楼下街角的皮影戏忽而搏得彩声,她正要趋向前一些看闹热,背后门铃被揿响了。
姑娘慌忙扭头盯紧了门,心里莫名满满恐惧,直觉是什么灵异事件或不法分子上门了。
“谁啊”她只出声不动弹。
门外人却仿佛与她反其道行,续了两回门铃,嘴巴倒欠点反应。
傅言警惕地冲向床捞手机,另只手带出包里的防狼喷雾,一面缓缓靠向门,一面外放存在手机里的,之前沈读良发过的语音。
想借此佯装屋里有男人,“我告诉你啊,我可有男伴的哈,身高一米八七,以一当十不在话下”
她与那位“哑巴”一门相隔,心脏狂擂似战鼓。
语音是一条条自动往后播放的,不多时就跳至最后一条。播完阒静几秒,傅言打算再循环一遍时,就听门外人浑应,“捉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