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画舫底座和甲板一应绛色,博风板、椽子等等是原木色,雀替这些小细节抠了花哨的重彩。
泊于傅言紧致的蝴蝶骨连线中点,她稍稍伛偻,脊椎会掣动它连绵起皱。
照片上传不过五分钟,头赞来自翟斯佑。
据说他是个点赞狂魔,因为轻易不在旁人动态下面开金口,点赞等于“已阅”,代表我能和你友好相与。或者充其量,这厮由头赞到尾都不看内容的。
有回朋友圈闯进一条人人可见的推广投放,某位知名国模出镜的,广告词是“相约一场罗曼史好嘛”,跟后便有点赞yes不点no的提醒。
翟某人看都没看就点了。
沈某人笑他半年有余,叫你有眼睛不使,避孕套广告恁黏的吗黏得你大拇指往上溜。
可今朝饶是他分明了然翟的尿性,也在又一轮五分钟后杀来电话,讨伐对象正是那个头赞。
“看见了嘛”傅言将将接通,就已满面赤红,印象里他压根没点赞的,可能这就是他一贯的拧巴德行罢。
“看见什么看见翟斯佑的首赞,还是说,该照专门术语改叫他沙发你赶紧把照片删了不分组也敢发,指望还要几个人看见。”沈读良说着定定神,“你那头实时多少赞了算了我不知道也罢,总之,反正,你现在就按下删除键。”
“不允许私自发。”
“即便我叫翟斯佑滚下沙发,总还有人往上掇屁股。”没所谓她回应,自顾自侈侈不休一箩筐的话。
傅言不禁觉着他小气,这文身于她意义之特殊,仿佛战损勋章般荣耀的。发出来的显摆那就是煮成饭的生米了,岂能嘴皮一搭就说删呢。
她义正言辞地怀柔某人,赞越多越好的呀,她这种朋友圈的武陵人元谋人,千金难买一条动态,删了心不会痛的嘛。
“傅囡囡,我真的要生气了”
“你一天能气三千次。”
“你脑子糊水泥了是吧,高低转不过弯来。我寻思跟个榆木费这些口舌,它八成都能会过意。你是要数十个除我以外的男人欣赏你的文身,还是蝴蝶骨啊”
倒还别说,傅言真真是听了这句才豁然的。
她顿悟的一声“哦”字拖得许长,引得周遭乘客前后来望,她这边是地铁驰骋过隧道的尖啸风声。
而那头人俨然刚进小区,路过门口狗群的狂吠,就借处撒气地叱骂,
“叫个屁啊叫”
嗯,傅言私看来,还是要哄上一哄的。
照片先老老实实删,随后她再悉心给对面科普,因为画舫下部船体采用石料,固定在岸边无可动弹,遂有一别称叫“不系舟”。
反向寄望,自由无羁的意思。
姑娘特为抬掌拢住自己的话音,不叫嘈杂搅扰了去,继而温言说,
那么多船型偏择了画舫,就只希望二叔是“舟”不错,但合该,此生当似不系舟。
话音落,对面长久不言声,唯独引擎熄火和点燃打火机的动静。
“听到了嘛”傅言唯恐好大段的煽情泡汤。
“我还没聋,”沈读良迟迟应声,又迟迟补言,
“听得很清楚傅小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