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在朝前看,面色比夜幕还沉。她唯唯用完好的左手上前,触他紧绷的下颌,低不可闻道“不要气了。”
闻言人投来一眼,油盐不进地怼她,“说得好听我不气,可能吗你这辈子流过这么多血”
傅言一畏缩,“嗯”了声。
某人像是顿悟到什么,面上一垮,好半晌语塞。望见姑娘因疼痛与不适去挣领带,他即刻虚拢住她的手,禁锢在自己腰侧,“你再不听话我咬死你,想不想好了分不清长痛和短痛嘛”
“是真的很疼。”
傅言形容受挫,抑或想跟他撒娇,款款把脸埋到他肩头,不时上抬眼睑乞怜向他。
气头上的人心底一个激灵,忙咬舌尖提醒自己别中招。傅言不知内情,只看到他颌面隐隐咬牙的举动,再见他喉结上下起宕了两遭。
不过还是在置气。
“别气了,我不会死的。”傅言一并想要抽手。
沈读良扽回她的手,索性将其按到他后腰,继而暴躁地捂她嘴,“死你个头也对,流这么多血,你相信我,不老老实实坐好你就活不过今晚。你可劲动,可劲把我领带撂了,明天天一亮我就另寻良人”
傅言“”
到了医院方知,刀口属实不浅。
医生主张缝几针,姑娘闻言不及反应,有人倒先一步较真,“会留疤吗”
医生表示十有八九会,但不会太明显,顶多窄窄一丝。傅言爽利应下,之后缝合时也一贯带着笑。
沈读良旁观,期间抽出一根烟含住,要点火时才想起医院禁烟。
他真真骇到了,眼下追溯刚才那副血渌渌的场景,依旧心脏跳痛。
且囡囡越不哭越乖顺,他越是道不清的难受。
清创缝合完,要挂半个钟头的点滴消炎。
夜空时现月辉,鸟鸣啁啁然。
沈读良半躺在床边,陪傅言等吊水见底。她倏然心血来潮,同他小幅度摇摇手腕,说等结疤了就去文个什么图样盖住它。
垂眸向她的人再低一些,逮住她不安分的手送回被下。
“想文什么”
傅言冥思苦想貌,不多时答他,“船罢,文一条船。”
犹白素净的面容,言辞和眉眼一同清笃。
此话像夜来好风,吹活了凭窗枯烛一般亮了他眼眸。沈读良面上寡淡平平,却不提防欺身向她,要封她唇舌。
傅言忙轻喊,“这里不行”容置廿张床的吊水室,五成床上都有人。
沈读良嗤鼻,充耳不闻地继续挨近,戴腕表的手将她耳朵整个包吞。眉睫之间,要碰不碰时,他另一只手拽起傅言身上的被子,埋她也埋自己于其中。
一个电光幻影的吻,深且蛮横极了,姑娘重见天日时,双唇麻了好久,眼底尽是溶溶承欢色。
“血”她指指他领口。
“嗯,你的。”沈读良轻淡的神色答她,
“也是我的。”
后来傅言才听沈读良说起,他究竟为何怕成这样。坊间关于他母亲的风闻尤其多,南辕北辙各种离奇诡异的版本。
其列有一版便是,他母亲和阔佬一夜良宵后,在公馆偏房里割腕自杀了。
故此,沈读良对“自杀”一事格外避讳。如他避讳空难一样。
岂料三日后,玳晴和陈大夫的私情东窗事发。
羞愧难当下,她饮了一瓶农药,连夜被送来市区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