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抿唇不响。
搁回桌面的碗体文风不动,唯有水面晕开迭迭波纹。
夜色聚拢,低气压持续蛰伏在地面,云雷似卷刃的冷铁刮过上空,剃掉拱月的星。
高矮洋房的犄角中躲几声家长里短,霓虹河里徜徉车灯与鸣笛,除此之外,声息毫无。
傅言喝一勺粥,太烫了,火舌滚过食管一般,起身求救冷水时收到了新消息。
来自沈读良,说可以顺路将东西捎给她。
消息简短,但有体恤车不进衖堂,就在弄口见;
也有发难小祖宗,你的糖葫芦糟了我整个行李箱。
困顿的心境闯进这两句,
真有冰河消融、草木萌动之感。
傅言窃笑间正欲回信,身后老太太就在桌旁出声,“囡囡晚上不出门了罢不出就趁早洗个澡,王妈可以迟些走,将好把衣服都洗了。”
傅净“雷雨天哪能洗澡”
“又不是没有避雷针,不妨事。”
汤匙与碗盅撞出叮当响。傅净笑说,“天要打雷要劈,哪怕有避雷针也不行。”
言毕,她的手背即刻由老太太用筷子敲了一记,“喝你的粥,吃什么也堵不住嘴。”
傅言听着她们话赶话,心劳意攘地不知如何答复那头。
只好先答奶奶,“远门是不跑的,但等下丁杨或许要来找我。”
友到用时方恨少,阿弥陀佛幸好有丁杨。
话音方落,傅净和奶奶回馈的眼神都值得推敲。
后者无甚表情地问,“找你做什么,不是白天才见过嘛”
“我和他拼单网购了些东西,喊我一会下楼去拿。”
不得不说,打诳语也是熟极而流的。
傅言感到自己越发门清儿。
偏生老太太是测谎门清儿,汤匙搅搅鸡肉粒,喂进嘴时仰首睨她,“那请他上门好了呀,正好我有些日子没见他了。锅里粥也煮多了,正愁吃不光呢。”
“清汤光水的哪好意思招待人家”
“恁多鸡肉,哪里清汤光水”
傅言无奈下正色,“他吃过了”
胳膊肘捣捣奶奶,傅净笑不可抑地搭腔,“您由她去罢外头法海举着收妖钵愣要把她吸走呢,这门她是非出不可。”
她爱上说话打擦边球了,仿佛拿牙签去触泡沫,要戳破的当口即刻收手。真真不亦乐乎。
傅言于无声中,冷冷恨了她一眼。
终究,沈读良一句“我到了”和奶奶应允的“你去罢”,意外成就了双全法。
翟斯佑料到了不该随行的,果不其然,一到巷口老板就卸磨杀驴地叫他,“下车,通天大道任你逛游。”
是人都有脾性,他掷门前斗胆威胁,“我这一散步估计直接散回家了。”
“哦,晚高峰车子难打的话,从你家到这里三号线最便捷。”沈读良一手撑在窗沿,一手捏半截烟,人畜无害的目光会上他。
“”翟简直要咯血。
孵了许久的雨仍未发作,雷声像闷在铁桶里的炮竹。
沈读良手侧的窗临风,身前衬衫落了一面的烟灰。他半开门撂出腿,拿手掸掉灰,低头吸烟时不期然瞧见地上有一队蚂蚁。
蚁队往寄生墙根的矮牵牛而去。
他弹了下烟体,浮眉而笑,仰首,就望见黑暗巷道送出来的傅言。
原来人真的可以一眼望穿目底心底,他豁然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