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下半截胶着照片里的沈读良,
上半截投进奶奶仰首来会的目光。
某一瞬间,那几沓黄草纸翻腾蜕下的碎屑、沙沙的响声,俱实到了姑娘的心头。
她伪装的躯壳也正由人逐格逐寸地剥剃。
傅净口吻浮夸,“天哪,居然感觉这位二叔好生眼熟。”
大太太笑,“是不是觉得格外像你爷爷眉眼、身形,活脱脱一个模子刻的。要是分开来看倒还好,凑到一处看简直不要太明显噢。”
最保险、理智的做法是什么
傅言清楚,她该弃掉想看照片的念头,同奶奶说些话,好冰释对方的狐疑。
然而潜意识却拽着她的目光,以身涉险地黏回照片。
照片里的人少年皮囊犹在,眉宇尚存风发、乖顽的意气。但彼时五官俨然已经长开了,所以傅净所谓的“眼熟”,并非全无道理。
姑娘盯望照片时,目中有汪漾打旋。奶奶看在眼底,只答大太太,“哪里像了我看您也是老糊涂了。傅明栋眼窝恁深,单凭这点爷俩就不沾边。”
说着,脑袋垂回去。
傅言揪住时机,掏出手机存照,用定格的一霎时贪杯了偌大的欢愉和刺激感。
原来如此,难怪有人会爱偷腥。
傅明栋的墓穴压轴扫,此刻雨已经快要弭息了。
剩零星半点深锁重叠间,晕得空气中满是氐惆,伞面上啪嗒的节奏、远近起伏的炮竹声,皆是潮丝丝的。
纸钱燃毕,鞭炮放完,老太太打头上前跪拜。
傅言撑伞目视她的背影,身侧傅净出声,“不要告诉我,你说的那个人和所谓的二叔是同一个。”
“在爷爷面前先不要谈这个。”傅言敬告。
“那基本可以确定咯。”
“我说了,靠后再提”
傅净充耳不闻,“我觉得你疯了,你铁定是疯了。还有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我从来不跟你是一个阵营的,这种祸害我们家的乌糟事,我没理由要帮你瞒天昧地。你不跟奶奶说,倒跟我说,想拉我一道陪你做恶人苍天,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先头还说那人有妻有子了,你跟好的不学,净跟傅鹤汀学”
“够了”傅言不禁低喊,偏头间视线已然湿过天色。
她鲜少对妹妹剖心,像当下这样
傅净,我才发现我也是个至俗的人,七情六欲是生关死节,这遭我好像真的跨不过去了。
我喜欢那个人,想最纯粹地喜欢他。
尽管我跟他的感情与所谓道德,注定是无法自洽的。
一念起、一个响头落,
傅言在随后跪拜爷爷时,也将这段话说与他听。
碑文不知是谁主张刻下的,落款竟书
孝男鹤汀、行舟,
孙言、净,敬立。
傅言跽跪的顷刻间,后背也好似有极沉的石碑压在上头。
清明祭祖总要发愿先辈保佑的,求什么呢
她只求爷爷允一个机会
她爱上他的次子了,也想尽全力地,多赊来一分钟就惜当一分钟。
同日下午,沈读良是在为囡囡复刻丝巾的路上,碰见沈万青噜苏了一百遍的庄乃意的。
何人将他的行踪透露给她,自不待言。
总之她这样贸贸然地截停他,某人脸色十分阴鸷。蓝牙耳机摘了掷向中控台,立时回首送客,“你好,我不是招之即来的出租车。”
庄乃意并不畏生,低头揉揉脚踝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