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会早上七点半就开始了,到现在还无结束的动静。”
“嗯,”傅言耷拉着头,懒散口吻,“像她一贯的作风。”
“我早上来的时候,台里就已经有关于我们暗访药厂的风闻了。”
她仰首会他一眼,矿泉水攥在手里咔咔作响,问他究竟听到些什么,实则心底也清楚不可能中听。
她一直不解,自己的人缘仿佛是在大学前耗尽了,从象牙塔步向社会就是一条分水岭。跨过来之后,近乎没几个尔汝相称的至交,更遑论职场倾轧了,这里人人皆是利己主义,面上笑嘻嘻,背后拜高踩低。还有拉帮结派,中饱私囊的魑魅魍魉。
好像分明都是一条食物链的中低端,
但做小鱼虾米的,也分个三等九般。今儿你吃我,明儿骨头吐了我吃你。
傅言自贬为最小的那粒虾米。
丁杨当然三缄其口,“具体的内容我倒也没听清。”
实则不然。
有人说傅言闭门造车,贸然莽撞;亦有人说她急功近利。是,你官品大小无妨,可你到底是挨御史大夫最近的人呐,红眼病不管这些,只晓得台里兴废无常,没准你哪天就攀了高枝呀。
傅言没作声,埋着首,愣将一瓶的凉隔掌沁入心脾。
弥散的日光由百叶窗切割,覆在她侧脸上。
丁杨默然注视这一切。
很想告诉她,他最早就是在此处见到的她。彼时hr领他上楼指认办公间,半道上忽而电闸跳了,整栋楼陷入一派惊慌中。他打茶水间门口路过,无心朝里一瞥,就见她独身定在窗前,安如磐石地只着眼手里那杯咖啡
像世上只有它值得关心。
好似旧前台上匀亭风华的歌姬,天涯歌女唱一半,席间众生走的走、散的散,她也照样睥睨漠然的姿态,把歌唱完。
丁杨没说,你连发呆都不走寻常路。
然而现在却很少见到了。大抵职场深似海,再灵气的人也经不住捱。
他打断她的石化,倏尔关照起她那个二叔来,“最近都没来得及过问,你从前也没和我讲过还有什么二叔的,我只晓得你有不少母系亲属。”
闻得他说起这二字,傅言怔落了指间的调羹,有种被抽丝剥茧的败露感。
她只好,“嗯,是没同你提过,因为也不值当提。”
听起来,是有恁些斗气的口吻。
既如此,丁杨便忍不住直观且白话地评说,老实讲,这个二叔他不太看得惯,皮囊好又如何,面相一看就是浮滑的主。
他言语开始招摇过市,“你晓不晓得,像他这种锦衣华服的上层人,生活里处处都是男盗女娼的风流事。他像个练家子,红尘中打滚惯的人,估计日日弱水三千、身体交易”
傅言蓦地截断,“你到底想讲什么”
她抬起透澈的目光去向他,到嘴边的反驳话又和风咽回去。比方说她认为沈读良并非如此,抑或,不要当她是没经过事的人,男女间的算计她有能力看破。
终究仍是未说。
“没别的意思,仅仅是想嘱咐你,尽量少与他来往就算他是你二叔。”
丁杨望定她,眉眼有欲语还休的情绪,叫她误会被看透了什么,心如猛然撕开的裂帛。
傅言当即收回目光,“我真希望你能明白自己在讲什么,他只是我二叔好伐他私生活作风怎样,与我有何干系你会因为自家叔舅兄弟如何,就退避三舍不与相交嘛”
“好,那算我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