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头老爷子叫他见着人尊称一声“妈”。
呵,还是罢了。
不上不下间,翟斯佑移步把合同交给了老太太。
她绷着脸接下,拿到阳光底下戴老花镜研判去了。
是个说体己话的裉节儿
大太太拽住沈读良,往厨房里头去,后者见她没拄拐,手臂带暗劲让她承重在自己身上。进门闻见一阵糯米香,两老合计自制粢饭团。他刻意卖乖,“舟儿早餐还没吃。”
“噢哟那不巧了呀等下好了包一个给你,你要记得吃早饭的呀,可不能把身子累垮了。人是铁饭是钢晓得不啦”
沈读良纵着她笑,“晓得的。”
言至于此,大太太顺下话锋,“你瞧瞧,家里没个担炊的,多不方便”
“嗯所以您又要催婚了。”
“你也晓得是催啊,那你晓得我今年多大年纪了不”
沈读良歪靠在窗边,混不吝地作答,“您永远二十。”
“别跟我无赖”大太太拍了他一下,正色,“八十八,八十八什么概念人生的急景凋年了,我还能活着盼到你结婚嘛”
“能的,您保准还能再活个几十年。”
大太太好险没昏过去。
不过呢,她的“阿拉行舟”这调性也是七岁看老的,顽兮兮的,经常不着边际。打个小比方,傅明栋教他练书法,严令每日定量临摹,他将写过的滥竽充数进去,露馅了几次,回头照样打死不改。
叹口气,她给他放软钉子,“舟儿呀,你不可以再糊弄我了,年轻人眼光高、玩性大我能理解,可是你真该急一急了。不急婚,总要急轧朋友的。我没见过沈家那边的人,但估摸着你爷爷岁数也不小了罢还有你的亲姊妹们,肯定都婚配了。你非要做独苗干什么”
“而且我今朝说得不中听些。你那个生母毕竟矮了你的身份,我这些年都怕你在沈家受冷眼,你现在迟迟没动静,人背后指不定怎么笑话。儿郎人前要抬头,立业成家得两头抓再不济就相亲咯”
一通理论把沈读良给逗笑了。
左腿前搭到右腿上,没个正形地答,“说成家就成家,哪有那么容易的又不是煮锅糯米做饭团。您是不晓得我平日有多忙,一公司几百号人指着我养。我每天从在车上起,就要批文件。您说相亲,咋相把人接车里喝茶吃小蛋糕”
“昏话我就不信你个成天游走场面的,遇不到门当户对的好姑娘,毛毛雨呀。”
语音将落,一阵脚步声于旁边飘过。
沈读良闻声去看,恰巧会上傅言游离的目光。
她是来讨口热水的,没成想,给老太太当场作枪口使,
“那,囡囡来了,你都不如她的,昨晚我才听讲的,小姑娘高中毕业轧过四个男朋友了。你咧”
无形搁了杆秤,论斤论两比比他们哪边赢。
傅言一趔趄,无可搭理。
故意转身背向他们,她去找水壶求救,没几步却闻得有人促狭的,抑或是暗讽的口吻,“那我是比不得她。”
这个话题是否可以止步
傅言倒了杯水回身,饮用时视线跳出杯沿去到他面上,继而落杯,“是呀,比不过我。成天游走场面的人,玩的都是朝云暮雨的露水情缘呗。结婚,毛毛雨呀”
这头人俏皮地,能望见那头人面色有些沉。
而那头人此刻的心情是,若非当大太太面,回头就去捂她的嘴
不谙事体、惯会耍贫的小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