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没有回答，也没有问路鸣泽口中的交易内容是什么。

    他只是自顾自地沉默着，沉默着看着路鸣泽。在这静谧的夜里，借着月光一寸一寸地仔细打量着路鸣泽。

    小恶魔路鸣泽长着一副好皮囊，五官精致秀气，穿着用度也是极上乘的那一档，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用手用心捧着护着的珍宝，没有受过一丁点的委屈。

    但路明非却总能在他的身上读到刻骨铭心的孤独与哀伤。

    “我们都是小怪兽，有一天会被正义的奥特曼杀死。”很突兀的，路明飞想起了这句话。

    这句话是当年他和师兄、老大三人还在日本蛇岐八家追杀下东躲西藏时，黑道公主上杉绘梨衣看着特摄片迪迦奥特曼对他说的。

    迪迦奥特曼对她来说是一部恐怖片，因为她总是把自己代入怪兽的视角，她很清楚自己对于世界世人而言是一只怪兽，总有一天会被正义的奥特曼杀死。这是真理，是命运，是来源于血脉的悲哀。

    而被上杉绘梨衣深深信赖喜欢着的路明非亦是如此，与路明非同源的路鸣泽也逃离不了。

    他们都是被血之哀深深束缚着的怪兽。

    血之哀引导着他们遇到同为混血种的同类，同类的相逢似乎让他们孤独有所缓解，但实际上却让他们陷入更深的孤独。犹如黑王尼德霍格创造了四大君主和白王，却仍平息不了心中的孤独，最后环绕着世界树啃食着树根，绝望的死去。1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路鸣泽很耐心地等待路明非的答复。

    鱼肚泛白的天空驱走了黑夜，破晓的晨光透过火车站的落地窗照射进来，泼洒在路明泽的脸上，更添一份圣洁。

    好像在很久以前，路明非也曾看到过路鸣泽如此安静圣洁的一面。

    在他被学院追杀、孤立无援的时候，路鸣泽却坚定地陪在他的身边，明明他所有的生命都全都交换给他了，可他还是不离不弃地帮助他带着师兄逃离追杀，最后还心甘情愿的为他躺进那个铺满白玫瑰的棺材里。2

    想到这里路明非的心又软了一些。

    “你想做什么交易”路明非问道。

    “一个你无法拒绝的交易，哥哥。”路鸣泽笑着说，“去卡塞尔大学的图书馆吧，去到那里，你就知道交易是什么了。”

    说完，路鸣泽便消失不见了。

    对于路鸣泽的神出鬼没早已习以为常的路明非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听到了路鸣泽遗留在虚空中将要弥散的那句话，“葬礼要开始了。”

    他知道路鸣泽口中的“葬礼”指的是谁的葬礼。他已经明白为什么路鸣泽会说这是他无法拒绝的的交易了。

    他确实无法放弃那个愿意为他打爆师姐婚车车轴的人。

    订了早班车的人们也开始陆陆续续的出现，火车站里终于有了一丝作为交通枢纽应有的热闹。

    路明非离开了火车站，卡塞尔大学里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他，没有合理身份的他不能乘坐1000次列车前往那里。

    但幸运的是路明非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衰小孩了，已经晋级成为英灵的他有很多种方法卡前往卡塞尔大学他的母校。

    他选择了灵体化沿着1000次列车的铁轨徒步前往。这是最笨，但也是最安全的方法，这样一来别说学院里的混血种能否发现他的踪影了，哪怕是监控着整个学院的诺玛也无法检测到他的身影。

    路明非几乎下意识地去减少自己对这个“过去”的世界的影响，但他知道这恐怕是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