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临怀抱着腰刀,靠在院门上,看着被太医署的下人团团围住的赵御医,不,现在应该叫他赵医正了。他对皇上的病用药大胆准确,比起以往太医们的保守治疗,效果好了何止一倍。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在行宫,皇上只怕会将他连升好几级。
不仅是他,就连举荐他的德王,也因此被皇上召唤,赏赐了好些东西,赞许他不拘一格发掘人才。赏赐的多少无关紧要,唯独那句称赞,才是最有用的东西。
郭临看向头顶梁上斑斓的壁画,想起她在无欲峰山脚的溪水边发现的那个药童。一身破旧的粗布衫,脚上的草鞋不知是掉了还是被水冲走了,只剩脚缝中夹着的几根枯草。脸被溪水泡得发白,凌乱的短在水中。背上的药框被摔变了形,只有一根完好的带子挂在他的右臂上。身上不知有多少被药框上断裂的竹子戳出来的口子,都已经浮肿了。彼时狼狈的孩童,如今衣着光鲜地立于堂上受人崇敬。
而那时的郭宁,也许是被追杀了太久,难得有了一时的安宁。也许是同病相怜,看见遍体凌伤的他,想起了自己糟糕的命运。她脱了鞋子跳进溪水,将挂在水中溪石上的赵寻雪拖上了岸。
她给他的伤口撒上药,他因此疼醒了过来。郭宁问清了他的身份,知道他是百里药王谷的仆人的儿子,这次他和他父亲跟随药王谷中的弟子出门采药。他独自一人采摘悬崖上的一株石斛时,脚下一滑,跌进了山涧
郭宁给他包扎好伤口,准备离去。可是赵寻雪的脚扭伤了动弹不得,将他留下他也活不了,她只好继续把他带在身边。
那年的无欲峰,只有林间飞过的鸟儿看见了,一个因为日夜奔波而灰头土脸的小女孩,背着一个扭了脚、被溪水泡得发白的小男孩,哼哧哼哧地爬上山。
郭临收回了目光,转身朝院外走去。
不远处的院角,一颗繁茂的香樟树下,立着一个清雅修长的身影。一身素色长衫,托着垂在肩头的乌黑长发,发间掺了几片落叶。眉间的朱砂隐在树荫间,一双柔和温润的眼眸,看向的正是失了一个身影的院门。
阿秋从马车上卸下大包小包,忙活出了一身汗。见到正往这边走来的郭临,连忙扬手招呼。
“阿秋。”郭临接过阿秋递来的热茶,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少爷。”阿秋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在她脚边的垫子上坐下,“我都听姚易说了,你别担心,一定可以报仇的。”
郭临握着茶杯,眉头却越来越紧锁。
那年的秋天,她在无欲峰被楚王找到,有楚王在,那帮江湖人没敢来动她。但是楚王和他们交涉了很久,依然不能带回她的父亲。等到她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时,她父亲身亡的消息也传来了。
楚王动用了关系夺回了尸身,派人将尸身带回她父亲的故乡安葬,随后带着她回了琼关。
从她进了楚王府之后,楚王就再也没有提起一句有关她父亲的事情。她也懂事的缄默,从没有说过要报仇,也从没要求过谁来帮忙报仇。楚王将她送入军中,一是不荒废武艺,二是希望让她没时间瞎想,她也从善如流,没有丝毫的不愿。
可是谁都知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郭临怎么可能忘记那刻骨铭心的深仇。
这些事情,阿秋从来比谁都清楚,因为她也是在战乱中没了父母。可是她不曾体会过郭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