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话,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宋迩回答,转头一看,只见宋迩不知在想些什么,单从露在口罩外的小半张脸都瞧得出她满怀凝重。
裴霁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有这么复杂的心理活动,只觉得照顾宋迩比养一只小奶猫要难得多,毕竟养猫是不必担心小猫心情是否处于低谷的。
可她实在太不擅长制造话题,只好又问了一遍“晚上想吃什么”
抓在她手腕上的那只手紧了紧,宋迩的声音依然有些沉闷“想吃教授做的香煎鸡翅。”
裴霁看了她一眼,拒绝得毫不犹豫“没有。”
宋迩毫不气馁“想喝教授做的排骨汤。”
“没有。”
“教授做的西红柿炒蛋。”
“没有。”裴霁仍旧是拒绝。她记忆力奇佳,这三道菜一块说出来,自然就想起了,这是她接宋迩来家里那天的晚饭。
宋迩连续被拒绝,快要生气了,但她还有最后的倔强“那想吃教授煮的白米饭,这个卑微的请求能被满足吗”
“不能。”裴霁显得十分不近人情。
宋迩就不说话了,她像是突然间发现路很难走,需要专心致志地赶路,才能不踩进水坑,不跌倒。
但裴霁看得出来,她生气了,并且一点也不害怕被发现,毫不掩饰地生气,气得理直气壮。
裴霁觉得这样很好,因为生气的宋迩,也比刚刚低落内疚的宋迩要好得多。
她知道宋迩愧疚把她匆匆地喊到医院,害她现在要淋雨。但裴霁认为,宋迩是她的责任,她有义务要照顾好她。至于淋雨,伞太小,雨太大,不管怎么样都是有一个人要被淋湿的,那么那个人只能是她。
宋迩不必内疚。
前面有一摊积起的水塘,要绕过去。
裴霁提醒了一句“绕一下。”往左边转了几度,绕着走。
宋迩牢牢抓住裴霁的手,她看不见,眼前始终是一成不变的虚无。她不知道前方的路是安全的,还是有荆棘坎坷阻挠,但是裴霁说了需要绕路,她就毫不怀疑地跟着她走。
哪怕她现在还在生裴霁的气。
渐渐地有人声从远处传来,还要轮胎驶过湿漉漉的马路的声音。
她们接近正门了,人也多了起来。
过了快半个小时,来时堵塞的大门已经通畅了,车辆依次进出,忙碌而有秩序。
宋迩听到动静,连忙把头低了低,稍稍地侧向裴霁,像是要把脸藏起来。
裴霁疑惑“你干什么”
宋迩遮掩在口罩下的声音闷声闷气的“我怕被拍。”她说完,担心裴霁听不懂,解释了一遍,“我很红的,要是被拍,肯定喜提热搜,那所有人都会知道我看不见了。”
她的语气很自然,仿佛只是陈述一个客观的事实,可说到后半句,她的声音却逐渐地低了下去。
裴霁看了看她,又转头看路,说“你”
刚开了口,就听宋迩状似轻松地说道“我知道迟早都是要说的,但也不必这么急,我现在,还没准备好。”她消失了这么久,迟早要给粉丝,给自己一个交代。
可现在,哪怕已经过去了快四个月,她还是没有准备好迈出那一步。
她害怕再也看不见,害怕告别舞台,害怕再也不能开演唱会,不能在世界面前用她最热爱的音乐表达自己,害怕以后团队给她营造身残志坚的人设去博取同情,害怕过去拥有的一切都失去。
她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