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迩看不见,但她能听见,听见裴霁走过来的声音,轻且慢,听见她缓缓坐下,没有像一般人一样调整舒服的坐姿,而是在坐下的一瞬间,直接坐成了一座雕像。
宋迩弯了下唇角,又迅速放平,正想说什么,裴霁却先开了口“我想,喝点东西,我去,厨房看看。”说完,又添了一句,“你要吗”
宋迩摇了摇头“谢谢,我不要,你去吧。”
厨房就在客厅左手边的位置,门是推拉的移门,做成了全透明玻璃的样式。裴霁推开门进去,里面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油烟的痕迹,可见使用次数也不多。
她打开冰箱,冰箱里齐整地码放了不少饮料、水果。水果应该是裴艺走的那天放的,在冰箱里保鲜,都还算新鲜。
裴霁拿了瓶水,拧开,喝了一口。
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清爽舒适,裴霁感觉好了一些,大脑也清醒多了。
她拧上瓶盖,想要出去时,目光扫到了门口的垃圾桶。垃圾桶里有一个塑料打包盒,盖子半开半掩地开着。
裴霁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裴艺不在,宋迩的三餐是怎么解决的
她弯下身,用指腹轻轻地拨了一下打包盒的盖子,盒子里的东西就露了出来,是一份水煎包。这个大小的盒子,总共能装六个,里面还剩了四个。
裴霁看了眼表,现在是下午二点二十七分。垃圾桶里没有别的包装袋,外卖盒了,也就是说,宋迩一整天只吃了两个水煎包。
裴霁走到水槽边,按了洗手液,仔仔细细地把手洗了一遍。一边洗,一边思考,她该怎么照顾宋迩。
不能让她一个人住在这里了。
一方面,这是裴艺的房子,裴艺过世后,这里就变成了遗产,属于了她的父母,宋迩住在这里,不合适。另一方面,她的眼睛,也不方便独居,需要有人照顾。
不能让宋迩再留在这里,是肯定的。问题只在于,宋迩离开了这儿,该去哪里
裴霁答应过要照顾她,宋迩接下来该去哪里,好像也很明白了。可是要接纳一个人进入自己原本平静简单而规律的生活,是意味着某种改变与打破。
裴霁不喜欢改变,更不喜欢被打破。
她有些抗拒。
身后传来脚步声,停在了不远的地方。
裴霁回头,是宋迩过来了。
她站在门边,左手扶着门,侧耳听了听,只听到哗哗的水声。
“你找不到东西吗”宋迩问。
裴霁耽搁得太久,宋迩担心她找不到东西,过来了。
伸手按下了水龙头,裴霁词句简单地否认“不是。”
她手上还是湿的,洗手池边上放了一盒纸巾,她抽了几张擦手,又顺手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里。
宋迩在门口站了会儿,听了会儿动静,就走了进来。
她看不见,裴霁站在里边,她根据发出的细微声响确定了裴霁的位置,走到她身前的地方,伸出右手,在空气中摸了摸。
她的手腕很细,肤色又过于白了,显出几分柔弱来。
即将要碰到裴霁时,裴霁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反手抓住她的手腕。
宋迩被抓住了手腕,整个人都顿了一下。
失明的人,往往警惕,对于触碰也更敏感。
裴霁以前在眼科实习时,见过不少盲人。见的多了以后,这些盲人就被裴霁分为两类,一类是先天或很年幼的时候就失明了,一类是长大以后失去了光。
前者比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