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看着素昔还没卸妆的脸上都透着疲倦,说什么都不肯走,但最终也没拗过素昔。
没有人能拗得过她,父母,老师,困难谁都不行。
套房里有两张床,忙碌了一整天的素昔几乎是在确认芽芽熟睡之后一头摔进床里的。
夏夜的虫鸟都在后半夜倦了聒噪,黑夜侵吞了所有喧闹,留给姜素昔一个唯有孩子清浅呼吸声的天地。
轻轻浅浅,正好入眠。
可梦境却光怪陆离,黏腻不堪,扰得她心浮气躁。
梦里的小孩子们空洞的眼睛里没有瞳仁,咧着带血的大嘴仨一群俩一帮地朝着姜素昔的方向跌跌撞撞而来。
像一群没了魂魄的小僵尸,嘴里不住地呢喃“戏子养的,怪胎”
姜素昔被逼到角落里,退无可退。她想大声地呼号,却好像被扼住了喉咙,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后来肆虐的火舌舔舐着素昔的脸庞,也吞噬了这些扭曲挣扎的行尸走肉。
素昔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就在她以为自己也要被吞噬在这灼热鲜红的天地间时,一个温柔的臂膀把她环了起来,那也是个稚嫩却平缓的声音,“别怕。”
素昔贪恋着那个怀抱,像冰山上融下来的春水,润着她颤抖的小灵魂。他身上有着一股淡淡的气息,是冰川的气息那味道,让她能够安心。
姜素昔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胳膊被压麻了,一头秀发已经混合着汗水与脸上的油彩黏腻在一起
她看了一眼窗外压着树梢的残月她睡了没多久,天还没大亮。
坐在床上放空了一会,回了神的姜素昔突然像过电了一样惊起,摸索了半天翻出来了手机,近乎是本能地打开微博,用一个没有一条微博的小号给沈霁瑜发了一条私信。
“昨晚太累了,忘记和你说晚安了。”
四年,1461天,姜素昔一直用这个小号坚持不懈地给沈霁瑜发“晚安”。
从来没有过回应,每一条“晚安”都安安静静地躺在聊天记录里。
或许,早就沉没在每天几十万上百万的信息当中了。千万粉丝的影帝,不可能会去看私信的。
素昔不在乎,他不知道也好,既然是一场自我成全的一厢情愿,对方不知道,反而没负担。
素昔起身去洗手间卸了妆,柔软的丝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她脸小头小,随意扎个丸子头,显得天鹅一般的颈子更为修长。她看着镜子里影影绰绰的自己,再次想起那个压抑的梦。
那就是她的童年。
溪西岛是权贵扎堆的地方,那里的孩子生来就被灌输过三六九等的观念,本能地会排斥姜素昔这个“戏子”生的怪胎。更何况这个“戏子”的孩子,又成了个小“戏子”。
可这个怪胎却又有着全溪西岛都不敢招惹的背景,所以孩子们对她敬而远之,虽没有言语犀利的谩骂,但身体力行的孤立,却是时时存在的。
这冰火两重天的压抑里,很容易生出极端来。小说里那些黑化了的变态反派通常都有着这种难以启齿的童年。
但姜素昔时常扪心自问,她执着但并不偏执。她可以笑盈盈地去面对这个世界从缝隙之中透露出来的恶意,一半是因为长了一副讨喜的桃花面,一半是因为在她被世界遗弃的时候,有一道冽如清泉的声音入了她的耳。
彼时,她正在下腰,世界和人类都是颠倒的。
孩童们避她如洪水猛兽,只有一个清朗的声音在问她“累不累,要不要歇一会”
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