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辈子大风大浪见多了,“怕”字怎么写的她都不知道,最恨的是被欺骗。
她犹豫了片刻便颔首“开吧。”
黛玉也不再扭捏,将匣子往前一推。
这匣子并非那日那个,里面许多东西俱已收起,只留下黛玉想给王熙凤看的。
那是一件婴儿穿的小衣,原本料子上好,应该极柔软,但因为上面沾染了干涸的血迹和锅底灰,所以显得皱皱巴巴的。
王熙凤只望了一眼,瞳孔瞬间紧缩。
她飞扑上前,也不管小衣的腌臜,伸手便攥住举到眼前细看。
隔着暗黑色的血迹,依稀能看到王熙凤与贾琏二人的生辰八字,并她小产那日的准日子时辰。
王熙凤当然知道、甚至也参与过这些后宅阴私,知道常有人用生辰八字和贴身衣物去害人的,因此一下子便明白了这是什么,她抖着嗓子问黛玉
“这,妹妹是从何处拿到的”
黛玉目光沉沉似水
“在马道婆家寻到的。”
王熙凤摇头“不可能,马道婆去寻我之后,我着人连夜去她家翻找,什么都没找到。”
黛玉伸手,王熙凤便听到一声呜咽声,随即眼前一白,只见眼前的少女身侧坐卧着一只身形修长的雪狐
它看着凶猛非常,但此时垂着头格外乖巧,任由黛玉一下一下捋顺着它的毛发。
“它帮了大忙。”
王熙凤知道雪狐是元空送的佛门灵兽,也不再纠结,便又去看手中的小衣。
没看两下,眼眶先红了,泪水便止不住地往下落。
黛玉没有说话,整个屋子里只有王熙凤低低的呜咽声。
过了许久,王熙凤一抹眼睛,冷笑道“妹妹可知道马道婆用什么作交换让我帮忙的”
黛玉摇头,王熙凤晃了晃手中的小衣“就是这个。”
原来,马道婆发现自己被许多人盯上之后便开始筹谋。
先是将东西都藏起来,然后深夜灌醉了值夜打更的人,悄悄找上了兴儿,只说知道二奶奶小产那次的真相,要见王熙凤一面。
兴儿刚被王熙凤敲打过,哪里敢怠慢,连夜将事情报给了平儿。
“不怕你笑话,我是年轻,但你琏二哥素来喜欢在外面拈花惹草,我身体底子又差,还能有几次有孩子的机会小产若是命中注定也就罢了,但明摆着有人陷害我,我哪里甘心”
王熙凤咬着牙,泪水凝在猩红的眼眶里不肯落下。
“她说出了我小产的准日子时辰,这消息莫说她,府里的人都没几个知道的,我这才相信了。她也没别的要求,只说让我帮她躲过这阵子,她就把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也知道那起子人嘴里没个准话,但是我没办法。”
黛玉静静地等她说完,然后才开口。
“凤姐姐甘心被人摆布吗”
她没想利用一个母亲的愤怒,但比起其他交易,将人拉到同一战壕显然忠诚度更高些。
更何况,马道婆至多是个马前卒,真正谋划的人王熙凤靠这点子证据根本动不了。
原以为王熙凤要么接受要么迫于王夫人淫威拒绝,却没想到她忽然笑了。
“巧了,有个人也是这么问我的。”
黛玉的尾指微微灼烧了起来。
“是谁问的”
王熙凤道“是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贵人,若不是他,我就自误了。妹妹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直说便是。”
黛玉递给王熙凤一张黄符纸,还是顺着天祖母的指引在自家书房的巷子里翻出来的唯一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