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陛下给臣看的折子里,有同僚说臣拉拢六王爷行谋逆之事。好巧不巧,臣也写了一份,只是不屑于这些匿名搬弄是非的把戏,臣今日站在这里,坦坦荡荡地举报六王爷想篡位,”说着,又掏出来一封信,“这是六王爷伪造的先帝的信函,信函中说,先帝云去,六王爷可入住成安殿,承大祁江山,掌大祁帝印。”
我猜姜初照和姜域都是震惊,且没有做好准备的。
但姜初照联系到他父王过世时、姜域率府兵进宫的事,便真的下令暂时取走了姜域的王印。
调查从六月持续到了当年的十一月,幸好后来苏得意、赵太傅、乔正堂以及风华正茂的已在北疆建功立勋的卫将军联合为姜域作保。
尤其是苏得意,他亲口承认这信是存在的,且当年是他送到王府的。赵太傅也发挥自己的本事,听闻他拿着西洋放大镜对那封盖有紫金印戳的信,从戳到纸再到字,逐一比对,得出“这信确经过先帝授允,并非伪造,只是后来先帝令立诏书,所以此诏被废除了”的结论姜域这才逃过一劫,重拾王爷身份。
只是后来,他时常请假,很少再来上朝了。
杨丞相也没有落得好下场,姜初照以他肆意妄为、污蔑皇亲、挑拨君臣关系为由,免去了他丞相的位子。赵老太傅年老体衰,已不堪丞相大任,于是这位子便落在了乔正堂的头上。
与杨丞相龃龉争风了二十载,乔正堂终于在这一年,当上了丞相。
但我并不喜欢他这样子,当上丞相之后,他好像就不是那位骂我、训我但也疼我、宠我的父亲大人了。
后来的事实就证明,我的不喜欢是有理由的。
也不知我那老父亲是哪根筋打错了,兴许觉得姜域这件事还不够刺激,于是就想自己出马,搞个大新闻。
于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地,他也开始造反了。
我最开始以为他不过是鬼迷心窍一时犯了糊涂,可冬至那一夜,天降大雪,他真的领了一群兵马打到皇宫门口的时候,我坐在丹栖宫的殿顶,看着明亮又刺目的火把融冰化雪,燎灼人心,便明白了,他是真的没有给自己留退路,也是真的打算夺位自己当皇帝。
我是羞愧的,也是替乔正堂不齿的。
我很想问乔正堂一句,他是不是以为权势只要争取就能得到,是不是觉得丞相之位依然无法匹配他远大的抱负,是不是觉得先帝和姜初照对他还不够信任、不够好。
学谁不好,为什么偏偏,要去学一直在争权夺势的杨丞相
从议事殿出来的姜初照,广袖振振、面色铁青地往成安殿走去,路过丹栖宫看到殿顶的我,还先飞上来把我抱下去,找人看住我,才转身要离开。
我拉住他的衣袖,问他打算怎么办,是否有把握逃离皇宫,他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只是委屈地笑了笑,把衣袖从我手中抽走,然后告诉我,让我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因为这样
“皇后就能安然无恙,好好活着。”
后来,姜初照在成安殿前放了焰火,我看着窜到皇宫上空照亮广袤穹庐的湛蓝火光,懵了好长时间,才明白过来,这是信号。
姜初照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宫内有他回京后重新栽培起来的黑面羽林卫,宫外有追随他从西疆到京城的金甲龙虎将,乔正堂那不知从哪儿借到的闲散兵马,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我担心错了人。
我的父亲才是逃不走的那一个。
无法听从姜初照的安排,无法当做不知道,甩开宫女们的手,疯狂地往宫门口跑。
十六岁,我曾提着裙子踏过泥水去追赶姜初照,生怕不能追上他,生怕他去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