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正在被强灌参汤的父亲,贾珍打起精神,露出哀伤的神色,应付那些暂时对付不了的宾客。这也是二叔教的,只能在祖父的丧礼上能这么做,日后在朝堂上却要收起哀伤面孔,那些人不会因为他难过哀伤年纪小就放过他。
“你做的很好。”
在临时休息的棚子里,贾赦握着茶盅,在烟熏火燎的庭院里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讽刺的是,人生无处不戏剧。演戏也不需要搭戏台,随时都能唱起来,哪怕在丧礼上,也一样哼哼唱的精彩。
贾珍也看到那些人私底下的动作,他抿嘴看了门外一眼,这才收起目光,低声道“祖父说几位皇子也会来,今日来的全是三品以上的大臣。”
“快了吧。”
捻着佛珠的贾赦,声音缥缈悠长,从灰色阴暗的天空看向了东方,那里有金碧辉煌的宫殿,也有高高在上的众生相,“快了,他们要等不及了。不过也没用,那里等到他开口了,那些人才会来。高高在上的,悯怀感伤的,悲天悯人的,不急。那副嘴脸,大伯未必急着想看到。”
贾珍随着二叔的目光,那个地方啊,他也看到了。
叔伯二人对着东方发了会儿愣,听着下人传话,这就收拾好素服,又该上场了。主人家,不当个角,也不能少唱了一字半句。
说话间,远远的锣声传来,圣旨到了。
赐祭葬,以一等公下葬,谥号文恭,另有丰厚赏赐。
在众人低头的瞬间,贾赦神色莫名,大伯早就是料到了吧,竟是无一丝错漏。文恭,也不算亏了,至少还有号,比起旁人要强上几分。那么,老爷的折子也快递上去了吧,等到出殡日,再为贾家添一把火,烧吧,火越大越好。
“老太爷,我的爹啊。”
贾敬趴在灵堂前,思及昨日种种,忍不住悲从中来。若说眼泪,哭了那么多天,哪还有眼泪,早就哭干了。不过是照着爹的遗言,一字一句的哭罢了。可是今日,他的眼泪却是止不住了。明明只是照着话做,只提父子日常,不提朝堂政绩,哭了十多天,竟是换回来一个文恭。比起那些鞠躬尽瘁的效忠和政绩,何等荒唐,何等可笑。
像是响应他心里的话一般,天色忽然暗了下来,翻滚的乌云,震天响的雷声,从远处划过来一道亮光,照亮了贾代化的牌位。
灵堂的众人打了个寒颤,顷刻间,瓢泼大雨洒在庭院中,灵堂显得越发幽深恐怖。
此时天色已黑,该走的走纷纷告辞,只剩下贾家亲眷和下人。
贾赦和贾敬兄弟二人坐在炉子前,贾敬伛偻着身子,沉默的将一沓纸钱烧完,贾赦重新递上一沓,又拿了一些在手上,看着火光在盆里摇摇晃晃。
“父亲,也不算亏了。”
长久的悲伤带来嘶哑的声音,贾敬艰难的开口。
堂哥晦涩不明似喜似悲的脸,坐在一旁的贾赦却感受到了他无边的悲凉,跟着看了一眼静静躺着的大伯,却是开不了口安慰一星半点。
“果真那么厉害,怎么不能叫人起死回生。是我想差了,父亲的吩咐,我会谨记。”贾敬抬头看到堂弟脸色,心里莫名有些安慰。至少,还有人会为了父亲的死难过,而不是假惺惺的说一句节哀,然后一副死了老子娘,比他还难过的表情,背地里怕是忍不住笑出声才好罢。他拉着嗓子,润了润破皮的嘴唇,“你放心,安排的事情还没做完,等做完了,守孝的时候有的是时间缅怀。”
“大哥。”
贾赦抬起头,叹口气继续烧纸钱。
“你不用费尽心思安慰我,我知道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