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子君执酒入喉,咂嘴间品尝余味,“常言天有不测风云,有人心里有鬼。”说话间他将师弟的动作收进眼里, 随即摇头一笑,“人吃五谷杂粮, 顿生七情六欲, 怕也怕得, 做也做了, 不为怪不为怪。”
“是我拖累了师兄。”
想起这两年外放,若不是朝中有亲朋好友周旋, 仕途也不会如此顺畅。
贾赦说这句话也是真挚, 要不是私心, 师兄如今该在御史台有一席之地。
“与你没有干系, 是我岳家,岳丈他前两年退了下来,人走茶凉,自保不难, 想更进一步还需再磨一磨。”
管子君摆手,浑然不把师弟的话放在心里。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岳丈为官强硬得罪不少人, 转到翰林院已是万幸。
“不说这些了,今日我倒真有一事”
“师兄但说无妨。”
“这”
管子君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斟酌了许久言辞道“是我岳家的舅兄,年及弱冠,如今已有举人功名,只一点不好,庶出。听说师弟有一庶妹尚未婚配,你嫂子让我来问问,回去了我也好交代。”
贾赦没想到师兄说的是这事,他一时有些不好回答,“三妹年纪倒是小了些,明儿我去问问再给师兄答复。”
“好,如此我回去也有话说。你不知道,我要是把这件事忘了,回头准得听你嫂子念经。”
“师兄太外道,你我之间不必遮遮掩掩,有话直说便是。”
“你说得对,来,喝酒,那些事自有人操心,难得明日休沐,不醉不归。”
“来人,快给大师兄添酒。”
酒逢知己千杯少,二人一杯接一杯,很快便有了醉意。
管子君单身撑着下巴,执起筷子挑蟹壳,“圣上仁厚,太子舅家二皇子舅家三皇子舅家,升升降降还是那些姓,该收就收,总有清算的时候,别做了出头的椽子,不值当不值当。”
“师兄醉了。”
“还说师兄醉了,师弟你也没少喝。我知我知你一腔抱负,终究是臣,随得的不是风是雨。何为臣啊,臣为君分忧,为国洒热血,为家国,其他的事儿,放一放放一放。”
“还说没醉,这就磕睡了。”
贾赦搭着眼皮摇摇晃晃扶起醉酒的师兄往客房走。这几年真的太高调,失了冷静。
师兄可不是轻易折服的人,能让他带话的,也不该是普通人。
心意得领,收,那就收一收吧。
没有万世千秋,也没有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片土地不会永远姓羽,她属于每一个鲜活的生命。
“我没醉,喝,再喝一个。”
“好,你没醉,好好伺候大师兄。”
贾赦歪歪扭扭回到书房,把头闷在水盆里,酒真不是个好东西,下回可不能再喝,“我有没有失言。”
“少爷何时失言过。”
文墨弓着腰等了许久,耳边才传来闷声的回答,他不敢抬头,双手呈着洋巾子候着,等了许久手一空,他才收起双手后退半步。
“嗯,今儿谁在场,别把话给传了出去。”
贾赦眯着眼,油灯的余光照在窗沿上,和月光下的树影勾勾缠缠,扭曲又明亮,“歇罢。”
“哎。”
文墨答应一声,院子重归黑暗。
第二日贾赦送走师兄,赶在昼食前去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