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已无颜面再求大人。只求大人收下此物,全报当年之情。”孙玉枝面色凄苦恍然,不禁生出绝望。
贾赦看他有悔改之相,沉吟了半晌道“即如此,那我便收下了。你好自为之罢。”
孙玉枝一喜一惊,却再不敢奢望,只凄然一笑,跪着对贾赦磕了三个响头,决然而去。
“去找个人跟着,别让人出事了。”白龟又能多留几个时辰,贾赦还挺高兴的。自然,高兴之余也没忘了正事。他让人撑伞,自个从袖中抽出一支狼毫,捞起白龟边玩边走,往老爷子的梨香院走去。
“哟,好漂亮的王八,打哪儿来的,长的倒是俊秀。”贾源握着一把瓜子,边喂鹦鹉边问道。
贾赦将白龟放到老爷子手上,自个挑了个位置坐下,“这玩意咱们家可不能留。”
“这就是那小子送的,倒是个好东西。”贾代善本在书房与幕僚商谈,听到老爷子召唤,连忙坐轿赶来,“那小子今日走的早。”
“诶他不是有事相求,你应了他不曾。”贾源摩挲着龟壳,瞧着也很是喜欢。
“他非要留下,我也不曾应承他所求之事,只是见了喜欢便做主收了。等到明儿,去往衙门走一趟,敬献给上头就是。”贾赦应道。
贾代善信任儿子,便也不问其中缘由,只道“你说得很是,这东西不能留,多留一日都是祸事。我这就去收拾收拾,给宫里递个牌子。”
一刻也不能多留,贾赦惋惜的看了白龟一眼,和贾代善弄了一套说辞,以作备用。
“老爷怎么看”贾代善看向贾源,得到肯定后便道“就这么着罢,我再去寻个缸子,这么着不像话。”
还得搭上个好缸子,贾赦心疼的眼神都快化成实质。贾源看着孙儿那般,笑呵呵薅着鹦鹉白羽道“这是真喜欢上,舍不得了。”
贾赦重重点头,决定养只墨龟聊以慰藉。
“别的都成,就这个不成,给我憋着点。这东西寻常人家养着是个祸端,还得是上面的。”眼见雨停,贾源乐呵呵拎着鸟笼,往外头溜达。
“让管家去找找草龟螃蟹,养着顽。”贾赦垂头丧气紧跟在后头,才下过雨地面湿滑,他得防着老爷子走路不留神。
孩子幼稚的摸样倒是把贾源逗乐了,心里却颇为无奈,难得孩子有钟意的物件。
这边贾代善也心疼着呢,打眼就知道儿子喜爱此物,也不能留下,还不如眼不见为净,早早献上去,图个清静自在。
贾代善献祥瑞很顺利,又过了几日,皇帝收到莱州奏报,欣喜之余,重赏薛贾两家。另赐孙家匾额,又赐贾赦日讲官之职。
因着苏掌院龌龊心思,修书之事从未落到贾赦头上,后来他升做讲读,也不过帝王有召方才进宫。何况为帝王讲读的白胡子老翰林,才学出众着一大把,尚且轮不到他一个黄毛小子出头。他每日上衙,不过清闲的翻翻皇家珍藏典籍,或和同僚品茗谈天,一日便很能混的过去。
大靖朝有例,日讲官为录,史官为修,两者非翰林不录。
史记之重不言而喻。历数历朝历代,太史公树立了一代刚正不阿的史官榜样,而后史官方能秉笔直书。可惜从唐太宗大肆干涉起居注,史书再也不是史官的史书,早已成为帝王的手中玩物。
当今登基一载时曾下诏开辟衙署,复日讲官一职,却在去岁封册时召见内阁翰林数人。又言谈不欲查阅起居册,是善是歹,权由天下人评说。
开署之时天下学子的欢欣鼓舞还历历在目,如今却全然变了一副模样。可见帝王深恶史官,日讲官又能是什么好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