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知谢照衡乃东尧丞相, 朝臣之首, 不到三年便辅佐东尧王大出于天下。
只可惜,他以无双智计闻名天下, 却难以为名士之流接纳,皆谓之, 阴险狡诈之徒。
只有玉阙阁上了年纪的长者们知道谢炀。
他是从前天策七星当中的开阳君, 是俞岷山人麾下的得意门生,皆谓之, 本性旷达,胸怀疏阔之君子。
鲜少有人会将这看似毫不相干的二人联系在一起。
只有谢炀自己知晓,无论他是谢炀还是照衡,无论天下人谓之小人还是君子,他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
愿以此身作明月,长照玉衡且徐行。
自唐萧投江后, 她不知被何人救起,又不知昏睡了多少天, 最终醒来,却又回到了一切开始的地方, 玉阙山。
唐萧睁开眼睛, 熟悉的帷幔窗纱映入眼帘, 丝绒锦被温暖绵柔的触感涌入手心,香炉之中清甜的安神香亦在她鼻息间徘徊。
生命的触感是如此真实。
可她明明已经投身姒水,那冰冷彻骨的江水仿佛还刺痛着她的脊骨, 她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唐萧头疼欲裂,却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微弱的咳声,不觉往那方向一看,看见屏风外面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端坐在案前捣药。
她下意识地从床榻上下来,可刚一站起身,便又重重跌倒在地。
外面的人听见里间的声响,立刻便绕过屏风走进来,将她从地上扶起。
“怎么醒了也不知道喊人”
他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丝责备,言语之间却又让人难以忽略其中的疼惜与温柔。
唐萧抬起头来,勉强看着来人明显有些沧桑而憔悴的容颜,忍不住哽咽道
“开阳师兄,你不是在西境么”
谢炀眸中渐渐黯然,却将她好好地扶着躺在床榻上,又悉心为她掖好被角
“你先歇着,等你好了再说。”
唐萧一把牵住他的衣角,用她再习惯不过的语气问
“师兄,陛下呢煊儿呢他们还好么你将我救起来的时候,可曾被人发现赵郁是不会放过我的,他若是知道我还活着”
谢炀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
“萧儿。”
他转过头来,盯着唐萧的眼睛看了半晌
“我知道你本意不想死。可是赵家人串通三军上下临阵倒戈,强迫陛下将你赐死。陛下即便万般不舍也无济于事,除了退位就是舍弃你。你既然自己选了这条路,如今这世上的人都以为你死了。但是你放心,陛下和你的孩儿已经暂时安全了,你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吧。”
说完,他轻轻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手中抽离,闷声不吭地回到了外间,瘦削沧桑的背影立在光影下占了半晌,最终还是坐回了原位继续捣药。
远远地,唐萧仍然能听见一阵他极力掩饰的轻咳声。
香炉的青烟被一阵微风吹得偏移了方向,将那人的身影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也让她的心上又多浮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
谢炀是为了救她才患上的咳疾么
唐萧本想起身去照顾他,奈何全身上下没有丝毫力气,只能半倚在床头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空寂地想着事情。
可是只要一闭上眼睛,脑中便混乱不堪地出现了许多破碎的片段。
唐萧慢慢想了起来,就在她坠入姒水的那一刹那,似乎有人投身跳入了水中来了;拉住了她的手。
水流湍急,她下坠的极快。
那人奋力地下潜,也不想若是救不起来她,自己也多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