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指尖划过眼角,蛇神的幻影拂开她鬓边碎发,眸色一深“你没说谎。”
预想落空,他却一点不失望,赞赏般捏了捏她的耳垂。
“好孩子。”他珍之慎之守了那么久的,又岂是庸人
神明若挑剔起了祭品,便不再舍得吞进肚子里。举世无双的容器,要留待无路可退才占据。
高天原的放逐如同儿戏,远不到他高看一眼的地步。在八岐大蛇神陨之前,没有人能动久候数寄哪怕一根手指。
他不许她浪费自己宝贵的灵力,尤其是为了一窝蝼蚁。
“停手吧,”蛇神眼角微勾,难得退让,“我不动他们便是了。”
瞧他这话说的,空手套白狼
末位神那点道行他压根没放在眼里,又怎会生出旁的心思
久候数寄当然不会就这么被糊弄过去。
“闲言少叙”她垂了眼睫,虚掩的眸光莫名有些诡异。
许是她表现得太安分,待八岐大蛇察觉为时已晚。身周渐趋平和的灵力一改盘伏之态,沸腾着朝他汹涌奔袭。恶灵加持过的灵力浓郁得几乎要凝成实体,遮天蔽日地,像是要将他扑食殆尽。
光影重叠间,这才发现她嘴角衔着的笑意有几分神经质,神情恍惚如梦游人。
“既然来了,那便留下吧。”
蛇神以人类不洁的灵魂为食,却忘了自己神明之躯,于人类而言也是莫大的养分。
哪怕只是一个幻像,一个分身。
若把他困在此处,本丸必将永世无忧。
久候数寄不会为了几振萍水相逢的刀剑,殚精竭虑地推演阴阳道的玄机。能让她茶饭不思全力以赴的,是也只会是
囚神之术。
她所有的憎恶与不甘给了那个人,她所有的疯狂与野心也来自那个人。
只是百分之一也没关系,她偏要将傲慢的神明,拉下神坛。
很奇怪,自己的幻影理应无知无觉,一挥即散。
身在狭间的八岐大蛇却有如亲临,被束缚的窒息感附骨之蛆般穿行于血脉之中,麻痹了知觉。
他危险地眯起双眼,那股不适又像是错觉,消失得无影无踪。
兴许是心理作用吧。
“你不会以为,”操纵着分出去的那一缕神识,他凑近久候数寄耳边,话里满是玩味,“这样就能困住我吧”
诚然,源氏收集的灵魂是一笔难以企及的财富,这个人类也是聚灵体中的佼佼者。
但与神力相比还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够。
久候数寄不答反笑“是吗。”
虽然不大乐意承认,她本身就是叛神之徒所磨砺的,最为锋利的弑神之刃。
她也想知道自己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咔嚓,一道微不可闻的击鸣贯穿脑海。
那道她亲手上的锁,被解开了。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席卷而来,蛇神反应极快,仍来不及撤出神识。咒符幽蓝,九重化莲,看似无害,却将他牢牢禁锢在原地,不得动弹。
刹那间天光尽没,万籁归稀。目力所及的一切顷刻被碾为齑粉,搅作混沌。
身无依凭,恍若鸿蒙伊始。
那具渺小的人类身躯所蕴藏的灵力,已然踏入神明的领域。
不是什么祭品,不是什么付丧神,原来她才是她自己的底气。
八岐大蛇笑了,愉悦无比。
“你会死的。”他断言。
可他知道她不会后悔。
人活到某个契机,就不再将死视作生的对立。